第四十二章 一力承擔
謹慎起見,齊寒雖然說了全盤計劃,卻並未提及是淩月吩咐下來的。
這幾個侍衛雖然也算有個一官半職,但不出意外這輩子也沒有什麽升遷的指望,這件事雖然凶險,卻也是他們奔個好前程的指望。
幾人麵麵相覷,竟沒有一個要退縮的,齊聲拱手道:“願憑統領差遣,萬死不辭!”
“好。”
齊寒點點頭,起身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
兵貴神速,誰知道晚一會兒能生出什麽變故來,自然是宜早不宜遲。
“是。”
幾人齊齊應聲,分頭回去收拾行裝。
然而齊寒最要好的朋友,也就是之前去房間裏把醉酒的齊寒扶出來見姬偌傾的侍衛李冒卻留了下來。
隻見他頗有些斟酌道:“修澤,我知道這事是上麵吩咐下來的,但你不覺得奇怪麽?”
修澤是齊寒的字,身邊親友皆以此喚之。
李冒的話恰到好處地提醒了齊寒。
京城處在皇城北部,南楚大軍想要到達京城,要穿過四個省份。
這上千裏之遙的距離,南麵的戍邊將領以及沿途省份的官員怎麽就沒有察覺稟報?
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叛變了,一種是被對方控製住,甚至直接被殺了。
無論哪種情況,隻燒了糧草都遠遠不夠。
“是很奇怪。”
齊寒微微點頭算是同意了李冒的話,但很快又道:“先燒了糧草再說,其他事待回來之後再慢慢商議。”
齊寒對淩月有著極強的信任。
這種信任並非出於對淩月掌政公主地位的崇敬,而是之前為數不多的幾次交談中,淩月給他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他相信淩月是思慮周全之人,既然已經吩咐下來,就必有應對之策。
且說宮裏,這會兒,淩月跟姬文旻和陸凝之一起用罷了午膳。
因著姬文旻要去鳳棲宮給皇後請安,陸凝之想要旁敲側擊地從皇後那裏探知夏皇安危的真實情況,便以護送的名義一道去了,隻等姬文旻午睡後再回來見淩月。
待桌上的午膳撤了下去,玉痕扶淩月去暖閣裏歇息,見其眉心略有憂色,想了想道:“公主可是在為齊寒大人擔憂?”
燒糧草事關重大,不是憑著一股蠻力硬拚就可以的。
而這也正是玉痕所不解的,在她看來,淩月應該給齊寒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
而不是如今這般,任憑對方自由發揮。
玉痕想不通的,正是淩月深謀遠慮的關鍵所在,她相信齊寒有獨立籌謀的能力。
他也必須有這個能力。
畢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事事都要她來籌謀,之後的事情就無從談起了。
“沒什麽可擔憂的。”淩月微微搖頭,“隻是有些事,他眼下想著怕是一頭霧水。”
正如齊寒所想,對於他們的疑慮,淩月確有應對之策,且很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
上一世,南境守邊的將軍王戎在心腹副將的算計下,中了楚皇的圈套。
在其醉酒又被下了藥神誌不清的時候,把一個美豔無雙的南楚郡主送到了他床上。
那位郡主也是個有本事的,一夜纏綿後也不知道對王戎灌了什麽迷魂湯,竟讓王戎對她言聽計從,乖乖歸順了南楚。
如此,南境最重要的門戶被南楚用美人計輕鬆攻破。
南楚大軍暢通無阻地進入夏國境內。
之後那些將士換上夏朝士兵的衣服,拿著王戎的手令兵分幾路,以支援北境的名義一路向北。
他們並不是不想在沿途燒殺搶掠,而是此番奪取京城,最重要的就是攻其不備。
若引起動,亂,勢必要提前驚動淩月。
至於這江南富庶之地?
隻要拿下京城,一朝改朝換代,還不全是他們囊中之物?
玉痕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聽到這話氣的臉都白了,咬牙切齒道:“這王戎當真該死,公主為何不下令將其斬首示眾!”
這可是滅九族的死罪!
淩月微微搖頭,冷笑道:“這會兒處死他,豈不是明擺著告訴楚皇,本公主察覺到他們的計劃了?”
王戎的確該死,但眼下還不是時候。
總要讓他發揮完最後的餘熱才行。
“奴婢知道,可奴婢就是氣不過。”
玉痕一張小臉氣得皺在一起,待要再說什麽,卻是守門的小內監進來回稟,說是陳臨到了。
之前淩月讓玉痕去找陳臨的時候,陳臨正好在外宮巡視,就留了人傳話。
原以為得下午才回,沒想到來的這麽快。
淩月看玉痕一眼,見她氣鼓鼓的顯然還在為王戎那個叛徒生氣,有些哭笑不得地催促道:“還不快去把人領進來。”
“是。”
玉痕答應一聲,很快領了個穿藍領侍衛服的年輕男子進來。
雖是第一次拜見淩月,但陳臨卻並沒有緊張,隻跪的筆直,不卑不亢地請了安。
“起來吧。”
淩月在上首坐了,眸光迅速在眼前的男子身上打量了一番。
身形挺拔,目光如炬,雖說不是一等一的好相貌,看上去倒也沉穩大方,眼角眉梢間跟玉痕很有‘夫妻相’。
再看一眼,更是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
之所以如此,並非淩月之前見過陳臨,而是對方的神態舉止讓她想到了齊寒。
說來也怪,明明長的一點也不像,可站在麵前,就莫名覺得有所關聯。
陳臨察覺到淩月的目光停駐在自己身上,但他從沒做虧心事,便也坦蕩無懼。
話雖如此,但淩月絕不會無緣無故宣他覲見。
想著來之前幾個侍衛調侃著的指婚傳言,陳臨抬眸跟淩月對視了一眼,方又垂眸道:“公主,屬下的確傾慕玉痕姑娘已久,但向來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越矩之處,若公主責怪,自有屬下一力承擔。”
女子的閨譽勝過性命,在沒有瓜熟蒂落之前,決不能有半分損傷。
玉痕氣性大,眼下還處在對王戎和陸凝之的深惡痛絕中,‘厭屋及烏’之下,竟是狠狠瞪了陳臨一眼,“天下男人都是忘恩負義的東西,根本就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