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看破說破
第三十七章
“朝廷裏的事月兒會處理好的。”淩月抬手給皇後掖了掖被子，含笑道：“母後隻需好好養著身子，不必思慮其他。”
淩月很明白自家母後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她，但這麽多年來母後被父皇保護的太好，內沒有嬪妃跟她宮鬥耍狠招，外沒有妯娌命婦們來勾心鬥角，又怎能想到看起來對皇室畢恭畢敬的郭家人如此包藏禍心。
上一世連她自己都沒想到，不是麽？
至於秦家那幾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舅舅和表兄弟就更不用說了，隻要他們乖乖認清自己幾斤幾兩，不打著承恩公府的旗號在外麵惹是生非就算燒高香了，哪裏指望得上他們幫自己做什麽。
皇後知道朝廷上的事自己幫不上淩月，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母後倆的話題又轉到了內宮瑣事上，淩月此番來鳳棲宮，為的就是讓宮裏宮外都信了她故意放出去的風聲，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久留，侍奉皇後用了湯藥就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淩月走到內殿門口時，皇後突然從背後叫住了她，“月兒……你父皇他當真平安無恙麽？”
恩愛夫妻之間都是有某些奇妙感應的，皇後連續兩次夢到夫君受傷的場麵，不是幾句話就能徹底放心的，這會兒她的眼眸中更多了幾分努力壓抑卻依舊掩飾不住的擔憂探究。
這樣的神色讓淩月不忍也不敢直視，但為了不至於功虧一簣，強忍著心裏翻江倒海的思緒，莞爾笑道：“這是自然，母親連月兒的話都不信了？”
“鬼丫頭，母親不信你還能信哪個。”皇後也覺得自己多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後又催促道：“快忙去吧，晚些時候帶著旻兒過來陪我用晚膳。”
皇後美貌名動天下，如今雖然年過三旬又在病中，卻依舊鳳儀萬千，風華絕代，隻是那個把她捧在手心裏寵愛的男人再也回不來了……
淩月一時百感交集，她不敢想象皇後得知真相後一點點枯萎下去的模樣，幾乎是逃出鳳棲宮的，她走的太急，以至於根本沒有察覺出背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目送著自己。
內殿中，林嬤嬤把皇後從窗邊扶回床榻上坐下，見皇後手裏拿著的絲帕上又咳出幾口刺眼的鮮血，心疼地眼圈發紅，說話也帶了哭腔：“主子既然擔心公主，為何不跟公主推心置腹地談談？”
“這孩子以為騙過了我，但她是我生的，我怎麽會看不出來她在說謊？”皇後斜倚在床邊緩了口氣，方才虛弱地搖了搖頭，“她既然需要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什麽都不知道吧，難不成這個時候還要她分心來照顧我麽？”
淩月有記憶以來，自家母後一直都是心地純善又耳根子軟的印象，卻沒有仔細想過皇後若當真隻是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又怎麽能得到夏皇長久不衰的寵愛？
最起碼，她的心智之堅毅，絕非尋常人可比。
淩月暫時還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瞞過皇後，前麵有無數事等著她去做，著實沒有心思再去想別的，這邊，許是兒子在宮裏‘為質’的緣故，郭亦霖手腳麻利了許多，淩月才回到勤政殿，就見郭亦霖親自前來回稟，說是郭家第一批趕製的一萬件棉衣已經送到戶部核驗，很快就能發往北境。
時間緊急，晚一天就可能有無數戰士凍死沙場，戶部隻不過簡單清點了數目就會盡快把棉衣發走，也正是料到這點，上一世郭亦霖才敢明目張膽地以次充好，不必說，給南楚大軍準備的厚實棉衣也已經做好了，為了掩人耳目，必定會找機會跟戶部的車隊一起混出城。
淩月早有準備，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甚至還格外褒獎了郭亦霖幾句，讓他跟王氏等幾大世家繼續趕製剩下的棉衣，務必要在五日內再送三萬件棉衣去前線。
對此，郭亦霖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當即表示即便傾家蕩產也會為朝廷分憂，陸家在陸凝之和陸崇山的盡心周旋下，竟然也湊出不少棉花，趕製出一千多件棉服，雖然不算多，卻也是一份實打實的貢獻，而且在他不遺餘力的張羅下，陸續有世家或貴眷府醒過神來，從自家籌集出棉衣送到戶部。
如此，陸凝之在京中的美名更甚，不明真相的百姓們更是對他讚不絕口，一時風頭無兩。
這樣的消息傳入宮中，淩月忍不住冷笑幾聲，老百姓哪裏知道陸凝之百般周旋做出來的棉衣，從未有一刻想著穿在他們自己的將士身上，而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南楚去！
隻不知事情敗露後，陸凝之這個自以為是的始作俑者會作何感想？
關於棉衣的事，早就緊鑼密鼓地安排了下去，針對南楚大軍的釜底抽薪之計也在不知不覺中提上了日程，這不，拿著淩月親筆信出城的姬偌傾已經在敬王府侍衛的保護下輾轉來到了皇陵。
侍衛被打發來看守皇陵，就好比嬪妃被打入了冷宮，這輩子基本上不會再有什麽出頭之日，既是無用，自然也就不會有哪位想不開的主兒要在這裏安排眼線，姬偌傾拿著令牌進了皇陵，直接對守門的侍衛道：“齊寒在哪裏，讓他出來見本郡主。”
守門的侍衛雖然沒有見過姬偌傾，卻認得她手裏那塊象征著皇族身份的金黃色令牌，想是不明白堂堂郡主為什麽會跑到這荒郊野地裏來，先是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有些為難道：“郡主恕罪，齊統領他……他……現在隻怕沒有辦法來見郡主。”
聽到這話，姬偌傾不解地挑了挑眉：“為什麽？”
難道那齊寒扛不住被貶的苦楚偷偷跑了？
小侍衛見姬偌傾麵露不耐，也不敢再吞吞吐吐，隻呢喃道：“統領他……他正醉著……”
醉著，什麽叫醉著？
齊寒身為守陵侍衛軍統領，竟然大白天酗酒，真是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