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形同陌路吧
最近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層出不窮的詭異之後,霍梔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來了,她絕不可以被任何的困難打倒。
人都有無數個表象,可以很柔弱,在必要的時候,也能很強大,很冷靜。
梔子時光畫廊,安安靜靜,充滿了書墨香,交疊著油畫的色彩。
下午時光,客人不多,沒有了焦薇兒這個助手,霍梔稍顯忙碌,唯有今天例外,客人們今天好像不約而同統一口徑一般,這樣也不錯,安靜的時光裏,適合一個人人寫寫畫畫,悠然愜意。
畫畫的時候,她心裏一直有根弦繃得很緊很緊,可是,臉上卻表現得很平靜,隻是在畫的時候緊抿了唇,每一筆都畫得很慢,很謹慎。
心事湧上了的時候,畫筆動的就慢了些。
顧峻清來的時候,霍梔正站在高架上,畫著一副飛天壁畫裏的人物形象,隻差最後一點點,衣帶飄飄反手弾琵琶的人物翩翩起舞部分就要畫完了。
佛教,佛法,佛理,是神秘的,投入其中又有些心靜自然,霍梔覺得自己就要同人物融為一體了,竟然忘卻了所有的悲喜憂愁。
不過,顧峻清他進來的時候,霍梔是有感覺的。
人真是很奇怪的動物。原本極陌生的兩個人,竟然不知不覺地會對另一個人的氣息、呼吸、腳步都漸漸熟悉起來,對於顧峻清的存在和出現,霍梔已經不需要再用眼睛去看,就好像,他的存在是另一個自己一樣,憑感覺就能感知。
這樣的感覺十分奇妙,好像顧峻清是她認識了許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憑感覺霍梔子知道他在她身後停下,他沒有打擾她,她也沒有回頭,隻是繼續著她的色彩,就像完全不知道他這個人到來一樣。
他們之間不應該再有分毫的聯係和糾葛了,她想結束,到此為止。
世界頓時靜得仿佛能聽見她的色彩塗上牆壁的聲音,用力、濃重、莎莎莎的磨筆聲,塗抹色彩的聲音,竟然也在如此安靜的氣氛裏顯得特別有格調。
霍梔自知自己的右臂酸到麻木,她卻沒有停下來。有時候,人喜歡用這樣的自我折磨來達到一種克製的目的,讓內心趨於平靜,而她成功地做到了。
促使她做到的原因,便是她不想理身後的男人。
畫完最後一筆,她站在畫架上不動,靜靜凝望著自己這副尚未完成的畫,明顯覺得今天的自己運筆凝重了許多。
“畫好了?”身後的人終於出聲。
她仍然站著,用一種不同於她平時的聲音說,“能看懂這副畫麵嗎?”
她站著不動,眼睛凝視著眼前的這幅畫麵。
“恩,《千年的等待》”原本想要等到他用疑問句說“不知道啊?你能給我講講嗎?卻被他不按照常理出牌的次序給攪擾到了,那些蓄積了好久的感情忽然有些無處安放了。
“剛剛拍圖從手機裏搜尋到的,卻並不是知道的那麽徹底,願耳聞其詳。”顧峻清微微一笑,像個小學生那樣詢問老師,十分地虔誠。
“佛教裏的愛情故事,十分感人的女孩子,隻是在人群中多看了男孩一眼,從此不能便不能忘記他容顏,想他時,他在天邊,想他時希望他能在眼前——”
“哦?歌詞嗎?”顧峻清淡淡地笑了。
“不要打斷我!女孩於是求佛祖能讓她見到心儀的男人,她做出了放棄一切的決定,放棄了與家人的團聚,隻為能見到心愛的男人,於是佛祖把他變作了石頭,修行五百年與男人換來了行色匆匆的一晃而過,又過了五百年女孩子變作了大樹,又是一個五百年啊!最後一天,男人來了!他來了!他還是穿著他最喜歡的白色長衫,臉還是那麽俊美,女孩癡癡地望著他。
這一次,他沒有急匆匆的走過,因為,天太熱了。他注意到路邊有一棵大樹,那濃密的樹蔭很誘人,休息一下吧,他這樣想。他走到大樹腳下,靠著樹根,微微的閉上了雙眼,他睡著了。女孩摸到他了!他就睡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無法告訴他,這千年的相思。她隻有盡力把樹蔭聚集起來,為他擋住毒辣的陽光。
千年的柔情啊!後來女孩放棄了,她不想做男人的妻子了,因為她的身後有同樣一個男孩子在修行上千年,隻為等待她的回眸一望。”
她的故事講完了,兩人卻同時陷入了沉默中。
顧峻清率先打破了沉默,走上前,伸手把霍梔從架子上抱了下來。
她一身工作服,身上還染了不少色彩,就連臉上都蹭了一些,這麽一抱,色彩都蹭到他衣服上了,他也不介意,笑著伸手來擦她臉上的色彩,“今天有興說起佛來了?可我這一身銅臭味的商人對佛經一竅不通啊,不如煮壺茶,慢慢說給我聽行嗎?”
突然有一種用盡全力,卻打在了一團棉花上的感覺,她想慷慨激昂地告訴他,我們不合適,有穆白在等著我,我們不要再見麵了,卻被精明的他避實就虛,虛晃一招就過了。
“生活總是不能兩全的,你看連佛祖都是無能為力的!”霍梔沉聲說道。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概?”他走近她,居高臨下,給她解著工裝的衣帶,“沒什麽不能兩全的,你先告訴我你要什麽,我不一定能全部做到,但是我會盡力而為。”
“我不是說我。”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我說的是你。是的,你很有能力,有魄力,可是那又怎樣?還是不能給你自己買個兩全。”
“我?兩全?”顧峻清失笑,“你什麽時候對我這麽了解了?”
“我不知道我在你生命裏的角色是什麽,我又能給你什麽,在我的理解範圍裏,我不能給你愛情,更不會跟你做夫妻,而你曾經有過林自南她一直在等你,不是嗎?”說完,霍梔把手機拿出來,解開了密碼,交給他。
那上麵全是林自南發過來的信息,以及圖片,更有那句重複了多次的不變的話語——把顧峻清還給我,好不好?你是壞女人,霸占別人的男人不撒手的壞女人。
“雖然這個社會同時擁有兩個女人的滋味也是很愜意,嗬嗬,聽說每個女人有不一樣的風情,顧先生,是不是這樣?”她又補充道。
顧峻清看了一會兒她,然後才低頭看手機,飛快將剛才她和林自南的對話看完。
他在看的時候,霍梔默默地收拾著東西,他看完以後,過來幫她一起收拾,她也沒阻止,兩人很快收完。
顧峻清站在她麵前,沒有著急解釋,隻問她一句,“霍梔,若是我說我從來不屬於林自南,未來更是如此,你相信她,還是相信我?”
霍梔看著他的眼神其實有些無力,不過,還是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相信你。”如果不相信你,我就不會來問你了。
“好,相信我就足夠了,現在你聽好。”他握住她的肩膀,“在我這裏,沒有什麽兩全,我想要的,隻有你一個,明白?”
他的眼神是那麽地希冀,希冀她能點頭,像剛才那樣對他說“明白”,然後接下來一句就是我會等你的,可是——
“這個人,她叫林自南。”她看著他的眼睛,“她愛過你,在我之前,她還為你生過孩子,而我——卻是那個要你強迫墮胎的霍梔,她說的那句話也是我想問的,若是你愛我——為何要讓我墮胎?若是你不愛她,她為何會懷孕?”
他眼中有片刻的遲疑一閃而過,那遲疑閃得如此之快,以致霍梔盡管一直和他雙眸相對也沒看出來。
“若是我告訴你,她懷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她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你信嗎?若是我說過去我們之間有過誤解和誤會,你會信嗎?”他最終,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她覺得顧峻清的談判能力一定極佳的。
她原先設想的是,顧峻清如果不承認跟林自南之間的關係,一定會百般狡辯,以他的能力說不定還能旁征博引,引無數大道理,那麽她就需要調動她所有的口才來和他辯。沒想到他一句話就擊潰了她所有的防禦和戰鬥力。
你信我嗎?
嗬……如果不信,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如果信,又何須質疑?
信或者不信都暴露了她的弱點:她在意這件事,她在意他,否則又何來鬱悶跟生氣。
隻是,這一切都不能在繼續和延續了。
“無論信或者不信,我們必須——結束,我會把那晚當做一個意外,而你也應該忘記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從此放開彼此的手,相逢陌路人吧!我——懇請——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吧!求您了!”
咣當一聲,男人手裏的杯子瞬間落地,摔成碎片!滾燙的茶水濺落一地!熱氣嫋娜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