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如果是美夢,我不願醒來
“求你,幫我一次,我——我——我知道自己有點自不量力,請你,看在霍家與顧家多年交情的份上,幫我一次,求你!”
顧峻清背對著霍梔,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聽不到他的回應,心裏一片涼泊。
“如果我說——不呢!”聲音冷冽的就像是從極寒的地獄裏發出的,在場所有的人都感覺到頭頂似乎飄下一層冰茬兒,個個靜若寒蟬般望著顧峻清。
撲通一聲,霍梔跪下了,“我知道自己是你最討厭的女人,請你顧念,我曾做過你兩年妻子的份上,幫我一次,隻一次,幫我見爸爸一麵,好不好?”
淚珠子成串成串地滾落,就像一串珍珠灑落人間,梨花一枝春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顧峻清的心一陣痙攣,是為她而疼嗎?
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下跪了,她怎麽可以如此輕薄自己,她怎麽就料定他不會幫她呢,越想越氣,越氣越怒:
“顧總裁,求你了,我願意為你當牛——”
“夠了!我要你起來!”未及霍梔說完,顧峻清便咆哮了,如一頭狂怒的獅子,“我要你起來,我最瞧不起的便是動輒下跪的人,——沒誌氣,沒骨頭,沒尊嚴。”
“我何嚐在你麵前有個誌氣,有過尊嚴,我在你眼裏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女人,我——怕了!”
如訴如泣的聲音,震顫著房間的每一個人。
穆白看不過去了,拉起霍梔,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勸慰道:“霍梔,他不值得你如此,他——配不上,一個從不試著去了解別人的自大狂,他配嗎?你的好,他永遠都不知道!我要你起來,霍執!”
直至顧峻清踱步而出,霍梔才絕望地站起來,全身無力地癱軟在穆白的胸前,失聲痛哭:“穆白,怎麽辦?怎麽辦?穆白!”
“霍梔,你已經盡力了,聽天由命吧!”看著霍梔憔悴蒼白的小臉,穆白幹著急,卻絲毫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我們走吧!穆白,我累了!”雙膝酸軟,頭暈耳鳴,霍梔難過的依靠著穆白,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外走。
江沅沒曾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的本意是要幫霍梔的,卻因沒有把握好火候,把事情搞砸了,“霍梔,我會幫——”
“多有打擾了,江公子!再見”自尊令她無法回頭,在一個浪子麵前,多說無益。
穆白攙扶著疲勞至極的霍梔走向包廂外。
飛子臉上的表情寫滿了看熱鬧不嫌事大,老大,搞砸了吧,明明是要幫人的,偏偏搞得好像是為富不仁的地主惡霸。
江南一品的台階好高,好高,霍梔每賣下一步,腳腕子都覺得好酸好酸,再也沒有一絲絲力氣了,這些天來,她看盡了世間冷暖,飽受了心靈的折磨,她無法見到爸爸一麵,更無處懺悔自己的“罪行”,淚眼婆娑中踽踽前行。
江南一品的台階下,顧峻清倚靠著瑪莎拉蒂跑車,他的腳下,已經聚集了一小圈的煙頭,想必他剛剛離開後,等候在這裏已經很久了。
霍梔懨懨地看了他一眼,不想說一句話,同他還有什麽好說的!他的快樂原本就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他在本質上同江沅是一樣的,豪門公子,玩世不恭,隻是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顧峻清看到霍梔的手搭在穆白的腰間,頭靠著他的胸膛,眼神裏寫滿了信任,莫名地竄起一股怒火,該死的女人,就不知道檢點些,吃一次虧,還要再上一次當嗎?
一想到剛剛她說“我何嚐在你麵前有個誌氣,有過尊嚴,我在你眼裏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女人”,真是豈有此理,在我麵前沒有誌氣尊嚴,在別人的麵前就有嗎?尤其是她一口一個穆白的喊著,真惱火!
霍梔記不清自己是在什麽時間,怎樣回答西山別墅的,隻記得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跟穆白道謝,說再見,便跌跌撞撞,頭暈眼花地癱軟下去,耳邊傳來最曉藍焦急地呼喊聲:“太太,太太,太太你這是怎麽了?”
再次睜開眼時,頭頂上方的晨光,刺眼奪目,她不想見到任何光亮,她討厭一切亮晶晶的東西,那些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個個飛舞的妖精,在嘲笑她。
“太太,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終於醒過來了!”
“曉藍,拉上窗簾!”霍梔閉著眼,蜷縮成一團。
室內的光線重新恢複黑暗,遮陽布做的窗簾,厚實,遮擋效果極強。
“太太,我熬了粥,百合蓮子粥!很清口的,太太喝一點吧!”
沉默不語,臉色蒼白的太太,時刻讓曉藍有一種恐慌,她真擔心太太支撐不住了。
“曉藍,我想安靜一會兒,餓了,我會喊你,渴了,我會叫你,不渴不餓,你不要來打擾我,我想靜一靜。”
“太太——”
霍梔擺擺手,像鴕鳥般把頭裝進真絲薄被裏,身體劇烈地顫抖,卻沒有一絲聲音,曉藍知道太太哭了,無聲的哭泣才是最折磨人的妖虐。
“太太——那你——記得早點喊我啊!”曉藍挪動腳步至門口處,心有不甘地看著被子裏,因抽泣身體上下起伏的太太。
房門哢嚓一聲帶上了,曉藍端坐那碗熱熱的粥,頹然無力地下樓梯,越想越難過,越想越難受,她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無法幫助太太,更恨方悠然。
原以為太太遇上了真心疼愛他的男人,那些個日子,曉藍真心為太太高興,甚至盼望著他能娶太太,讓小寶寶有個幸福的家,誰知道,事情居然是這樣的!
“壞蛋!你就是個壞蛋!坑害太太的壞蛋!”曉藍把餐盤放到客廳的茶幾上,拿起筷子敲擊著茶幾桌麵,一下敲擊伴著一聲咒罵:
“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詛咒你,詛咒你一輩子生不出兒子來!”
“詛咒你,詛咒你一輩子娶不上媳婦!”
曉藍用她有限的詞語咒罵著方悠然。
“太太,在哪裏?”忽然而至的低沉嗓音,嚇的曉藍如同夜路裏遇上了千年的僵屍。
“少——少——少爺!你,你,你來了”曉藍慌亂的如一團揉皺了的草紙。
“嗯,她,在哪裏?”顧峻清幽深的眸子,如同兩灣漩渦,直視之下,曉藍覺得自己快要被吸進著幽黑的墨潭裏,不能呼吸。
“在——在——樓上臥室裏!太太——”
一陣風般,帥氣,挺拔,陽光的背影從曉藍的視線裏消失了。
臥室裏,很黑,顧峻清,皺皺眉頭,大白天的,搞的像深夜,不得不打開門口處的壁燈。
“曉藍,把燈關掉,滿屋子的光線都在追著我亂跑,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曉藍,你忍心讓這些燈光恥笑我!關掉燈,曉藍!”
低低地聲音,像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若不是開著燈光,顧峻清真懷疑自己大白天的遇上了水鬼,水怪。
“曉藍,我不吃東西,不喝水,不要打擾我,難道你忘記了!我隻要靜一靜,靜一靜就好。”
“太太,少爺他——”
“曉藍,不要在我麵前提起他,我跟你的少爺已經沒有關係了!他要個另一個女人結婚了,我那麽懇求他,甚至下跪,他都——”聲音哽咽了。
“太太,少爺會幫你的,太太,少爺一定會幫你見老爺一麵的!”
曉藍想對霍梔說清楚少爺來了,卻被顧峻清製止了,他揮揮手,曉藍噤聲了。
“他不會幫我的,我在他的眼裏隻是一個下賤的女人,兩年來,他沒有當我是他的妻子,我在他眼裏,隻是一個發泄的工具,我愛他又如何?他不會相信的,在他眼裏我隻是一個戲子,我的愛,我的淚,我的痛,我的苦,他全都視而不見,視而不見!”
“太太——少爺他心腸不壞——”
“哈哈哈,曉藍,我是不是在聽笑話,他隻把最壞的一麵留給了我,他心腸好也罷,壞也罷,都與我無關!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世人都在明哲保身,冷眼旁觀,他也隻是其中一個罷了!”
“起來,我帶你去見你的父親!”低沉的聲音,悅耳華麗,傳入霍梔耳朵裏,字字清晰,很快霍梔笑了,那聲音卻比哭還難聽。
“曉藍,我又在做夢了,夢見他說要帶我見父親!哈哈哈哈,夢境真好,夢裏的他不會對我凶,我不想睜開雙眼,我怕——夢——易碎!曉藍,我要睡覺,繼續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