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那日的燈火（番外）
廖碧城中最熱鬧的留鳳大街依舊人頭攢動，往來不絕。
各色攤販招徠著路邊行人，好不熱鬧。此刻，一個俊美非凡的男人引得旁人紛紛側目。夕陽西下，天邊變幻著瑰麗的金黃與殷紅，大團大團的蒸蔚雲霞燦爛似錦，明媚如畫，那黃昏裏的美，竟讓人辨不清幻幻實實，假假真真，如同謫仙一般。
他的身邊還站了一位小小的公子，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看起來可愛至極。
“哎，你說那兩個人是男是女？”
“我看，八成是女扮男裝，你看那張臉，嫩得都能掐出水來。”
“老弟，這你就孤陋寡聞了不是，咱們江南這男身女相的多了，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
“是說呢，看的我心都癢了，你說這眉眼這長相，嘖嘖……”
男人聲音不大，倒也叫十五聽去了七八分，抬眸略一逡巡，原是些家中殷實的紈絝子弟，想是得閑來此消遣。見他們兩個駐足，其中一個瘦瘦高高的索性大了膽子上前：“小兄弟哪裏去？”
“嘴饞，買糖葫蘆去。”十五故意放軟語調，聽得他們個個心裏麻酥酥喜滋滋的，這不，才片刻功夫就有人晃著笑給他拿來了。
小十五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接過來就吃，然後狡黠地丟下一個“謝”字抬腿拉了一旁含笑的落川就走。知道被耍了，幾個人頓時來了火氣，皮笑肉不笑地攔住他：“小兄弟就這麽走了？——這也忒健忘了。”
他被迫停了腳步，眼珠子一轉悠，於是連連點頭，小嘴一嘟道：“原來你們這麽小氣。”邊說，探邊從袖裏摸出幾個銅板甩過去。一旁的落川不願意和他人接觸，直接就掉頭走。
旁邊幾個攤販瞧了，忍不住“吃吃”地笑出聲來，不過馬上又被男人一個瞪眼嚇了回去，十五看看丟下他走掉的落川，心底泛起隱憂：以一敵四，情況不妙。
果然，男人麵色不善，當即冷下了臉：“臭小子，你以為你是誰，爺請你那是看得起你，少給臉不要臉。”
“臭小子罵誰？”十五“咦”了一聲，歪頭笑問。圓眼滴溜溜的轉著找出路。
“臭小子罵你！”看他甚是自得，男人不禁氣急敗壞。
“喏，大家聽到了，他自己承認是臭小子了。”十五環顧了一周看好戲的，笑道，“這廖碧什麽時候多了這麽些又臭又硬的石頭，而且還不止一塊，是不是我燒了高香，連老天都眷顧我啊？”
隨著他的目光，但見幾步遠的角落中那個白衣男子又走了回來，那眉眼麵容此刻卻是帶了冷峻，神色淡定，不同於剛才的柔和，他無形中透著的是些許肅殺和淩烈之氣。沒有說話，他輕蔑地掃了一眼麵前四人，走到十五身後站定。輕聲說：“十五，走了。不要玩了。”
“呦呦呦，有幫手了，神氣了是不是？嘿，老子今天偏生就教訓教訓你。”男人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裏，說話間，拳已重重揮下，如山雨欲來，大有猛虎擒羊之勢。
落川嘲諷地勾了勾唇，白色衣擺一飄，還沒看清他手是怎麽出去的，四個男人已經栽在地上連聲哀號，剛才的不可一世，早被驚恐代替。其他三個見形勢不對，也顧不得江湖道義，一擁而上。
場麵，頓時變得有些混亂。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盡管以多欺少，他們卻並沒有占到便宜，反而節節敗退，很是狼狽。
打鬥間，其中一個見小十五站在一旁看戲，於是眉頭一皺，心生毒計。身移影動，不過瞬間工夫，他的手已經牢牢鎖住了十五的頸：“不許動，再動我殺了他。”十五頓時依依呀呀的鬼吼鬼叫起來。
落川聞言果然住了手，卻是不說話，隻淡淡的看著他們。
男人笑得輕蔑，以為抓到了痛腳，“如果你跟我磕頭認錯，我倒可以考慮。”說罷，幾人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卻聽得十五半惋惜半歎氣道：“喂，你勸你還是聽他的話，否則……”他故意拖長語調，別有深意地垂了垂眼眸。之間一把白色煙霧而來，那男人的手上頓時沾了不少。
男人顯然沒回過神來，直到旁人低呼出聲，他這才發現那製著小十五的咽喉的手竟然漸漸發紫，先是有些麻，到後來，卻是鑽心的痛。“啊——”他向後踉蹌幾步，痛苦地呻吟出
“我早提醒你，要你放手了。”小十五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回落川身邊，“若你早些放，不是沒得救。”
“你耍陰的，卑鄙！”眼見兄弟被欺，旁邊三人自然怒不可遏，無奈技不如人，隻好逞一時口舌之快。“臭小子，拿解藥來！”
“解藥？！”他支手托腮，很是犯難”這個不是我下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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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不喜歡血淋淋的東西，你要，那就還你嘛，我又不和你搶。”睨了他一眼，小十五扭頭就走。
“你……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我？”小十五笑得愈發歡了，“你可真笨，我自然是你的克星嘍。”落川瞥他一眼，不說話，隻往一旁的酒樓上看去，卻隻見一道白色的身影，遠遠的卻娉婷雅意。他露出一抹笑，直直往酒樓方向掠風而去。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落川輕輕的樓了流光的身體入懷，輕輕的笑道，“怎麽，今日是八月十五，想來看看花燈？”
“可是花燈沒看到，倒是看到你和十五被人調戲一番，真是的。你什麽時候連這幾個人都打不過了？”流光清淡的眼神往他麵上看去，卻見他唇邊的笑容，仿佛在說，不這樣，怎麽能把你逼了出來？
“你就會捉弄我！”流光甩他，卻是甩不開，被緊緊的摟進他的懷中，那熟悉的鳳仙花的氣味夾雜著溫暖的體溫縈繞她的鼻尖。她輕輕笑了，也摟緊了他。
“我們去看花燈吧！不理十五了。好不好？”抬頭一望，看入了和她一樣的重眸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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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燈火特別的絢麗，像是要把半邊夜幕都點亮一般，她的眼中，塞入了滿滿的星輝。人間的燈火，也是如同星輝一般的美麗動人。側首看看一旁仿佛隨時會隨風而去的謫仙一般的落川，不知道為什麽流光心中忽然有點不安了起來。
她深吸口氣，把心中莫名生出的不安徹底的壓了下去，靠近他，輕輕的，在這花語之中，牽起他的手。
身旁的小十五嘟嘟囔囔的抱怨著他們兩個拋棄他。嗅著青草的味道，她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握住了她的。就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那天晚上，他們心中隻有彼此。
即使過了不久之後，她被囚禁。無法再看到那樣美麗的燈火。回想起那晚的燈火漫天，心中卻是滿滿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