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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七步出絕對

  豈可休!

  書童怎麽了?書童嗓子就不能啞嗎?

  許新正感受著現場眾人百樣目光,內心當真是馬賣皮日了哈士奇。


  他今天的身份隻是一個小小書童啊!明明都不動聲色地退到老王同誌身後了,居然還能被他推出來架在火上烤?


  對對子單是對得工整就很難了,眼下這還是個頂針聯的升級版,不隻每個分句首尾同字,最後還要有擬音的趣味性……


  “快說呀!你家公子不是已經將下聯告訴你了?”


  “喂,你家公子讓你代他說出下聯呢!”


  “快點兒!”


  “王公子,你莫要騙人哦!大家都是讀書人,對不出來就對不出來,騙人可就不齒了!”


  眾人見許新正麵露難色,顯然也猜到這位王胖公子是在將書童推出來擋箭,再次吵鬧起來。


  此時那些江南學子也沒了聲音。


  王景淵不知何時退到了許新正身後,搖著扇子看天看地看花看草就是不看人。


  “都閉嘴!”許新正被他們惹得惱火,開口嗬斥道:“吵吵吵,害我將公子說的下聯都忘了!”


  “……”眾人。


  “你這書童好生無禮!”


  “嗬嗬,主子說的話都敢忘?王公子好家教呀!”


  “咳咳咳……”王景淵也咳嗽兩聲警告他:別再把鍋甩回來了啊!


  許新正額頭上一通黑線,深呼吸一口氣,背著手踱步道:“莫催!讓我想想方才我家公子跟我說了什麽……”


  “哼。”眾人見他還嘴硬,一個個抱著膀子冷笑,等著看他還有什麽花招。


  此前進入聽雨樓的幾個人也都站在二樓窗前看熱鬧,顯然今日之事是要被這些人傳出去的。讀書人的嘴,自古就碎。


  許新正背著手在眾人麵前踱步,大腦飛快運轉,腦細胞挨個兒自焚。


  一步……


  兩步……


  摩擦摩擦……


  “啪!”許新正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巴掌,啥玩意兒,重新想!

  這一巴掌打的,看得王景淵都心生愧疚。


  不論今日之事如何了結,以後在鎮魂司還是要好好關照這個小老弟。


  現場讀書人也暫時不再起哄了,靜靜等他說話。


  終於,在走到第七步時,許新正腦海中靈光一閃,拍手道:“我想起方才王公子與我說的下聯了!”


  “?”


  現場眾人聞言一愣:還真說過呀?


  王景淵也愣了下:本以為許新正在想什麽理由脫身,卻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真的想到了下聯?莫非是胡亂想一個來應付的?

  也行,隨便說一個趕緊了結走人吧,反正他也沒臉繼續呆在這兒了。


  卻聽許新正接著踱步道:“李大人出的上聯是:聽雨,雨住,住聽雨樓裏住聽雨,雨滴滴,聽,聽,聽。”


  “這聽雨樓在江北,而我家公子便以江南觀潮閣來應對。諸位且聽我家公子的下聯:觀潮,潮來,來觀潮閣上來觀潮,潮滾滾,觀,觀,觀!”


  嘩!

  現場一眾讀書人先是一愣,緊接著江南一眾學子便沸騰了。


  “好!好一個觀潮閣!”


  “哈哈哈,那聞風穀乃是杜撰之地,而我們江南這觀潮閣卻是真實存在的!”


  “聽雨樓對觀潮閣,此乃千古絕對也!”


  “觀觀觀!咣咣咣!這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呀!”


  “好一個觀,觀,觀!好叫你們這些蛙居京城連海都沒見過的家夥知曉,何為浪潮滾滾!”


  “王公子高才呀!不愧是江南王氏子弟!”


  “如此絕對,我們王公子可能上聽雨樓?”


  聽見江南學子們的呼聲,那老管事也意味深長地望了眼許新正,開口道:“王公子高才,請上聽雨樓!”


  那幾個起哄的讀書人此時也不為難他們了,雖不爽對麵那些小人得誌的嘴臉,卻又不得不佩服這下聯,確實是對上了,也比他們這些人強多了。


  不少江北學子也忍不住拍手叫好,遇上這等才子,他們輸得起。


  反倒是王景淵這會兒還反應不過來,有些不敢相信。


  這廝一介武夫居然也能想出這樣的對子?

  許新正卻寵辱不驚地退回到王景淵身後,事了拂衣去。


  等許新正悄悄揪了下王景淵的衣服,他才反應過來,樂嗬嗬地拱手,在萬眾矚目下走進了聽雨樓,一邊還不忘給許新正一個讚賞的眼神。


  許新正呼了一口熱氣,死了好些腦細胞,總算把這位上司伺候好了。


  等到王景淵進入聽雨樓,這邊也散場了。沒有進入聽雨樓的讀書人三三兩兩談論著方才的對子,迫不及待地要去其他地方與人顯擺顯擺。


  想出此對的許新正反而沒人關注了,卻在他轉身要去其他地方的時候,那老管事喊住了他:“這位公子……”


  許新正困惑地轉身,拱手謙遜道:“小小書童,當不得這公子的名頭。”


  老管事笑道:“公子高才,當得!”


  許新正笑笑不說話,暗自狐疑地打量他。


  老管事也不藏著掖著,很直白地問道:“想來公子也是讀書人,依附於那江南王氏吧?”


  “嗯?”許新正內心恍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大淮官麵上是不準買賣奴仆的,最多隻能簽十年期的長工。


  但世家大族們又往往有這個需求,他們想要的是買斷終身、可以生殺奪予的奴仆而非自帶一大堆限製的雇工。於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些世家大族開始流行收義子義女。


  收為幹兒子,那就不算買賣奴仆了。


  但又不進族譜,本質上在家中的地位還是奴仆。如果官府非要追查,又隨時能夠添到族譜裏去。


  而且在封建社會,族譜有時候比賣身契還有約束力!


  在大淮,主人打死雇工奴仆,是犯法的;但老子打死兒子,天經地義!

  在這套規則裏,書童的地位則更為特殊。多數情況下世家都會從奴仆、佃農的孩子裏挑選模樣清秀、聰明伶俐的男童,安排在自家少爺身邊作陪讀書童。如果自家少爺有才華,能考個好功名,那這些書童就會成為少爺的幕僚,或者安排去打理其他家業,等以後少爺做了老爺,書童就成了管家。


  但如果這少爺是個廢物,而書童恰好有讀書的天賦,那麽他這義子的身份就會坐實,是有科舉的資格的。一旦中舉,也能成為世家在官場的話事人。而且因為封建禮教的約束,這些書童即便中舉也沒法背叛世家。


  正因為這個機製的存在,一些落魄的年輕讀書人也會投靠世家,用自由換取讀書的資本。


  顯然,剛才許新正與王景淵的表現讓這位老管事誤會了,以為許新正也是這類書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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