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咬人都是看心情
“沈雲霄你這頭豬給我聽好了，我一直以為你比我聰明，現在我發現你比誰都蠢。”
他恍然睜眼，看見我那根手指肆無忌憚的落在他眉心，眉頭微微一皺似有慍怒，下意識的想要抬手拂去。但他的手抬了抬終究還是沒力氣。
我繼續念念有詞，“要是你以後再負氣犯蠢，拿自己的命當兒戲一心找死，我一定會狠狠的懲罰你！”
他不屑：“死就死了，你怎麽罰我？”
“我會狠狠的羞辱你，在你的墓碑上畫一隻小烏龜，寫上六個字‘蠢如烏龜沈雲霄’，把你的那些蠢事都刻在墓碑上，讓路過的人看你是怎麽蠢死的。”
他哭笑不得，搖了搖頭想擺脫我的“一指禪”。奈何我那根手指是穩如泰山壓頂，他隻好半是威嚇半是求饒的低低道，“別鬧。”
“到底是誰胡鬧？現在你滿意了吧？你和楚江南都進了醫院。”
聽我這麽一說，他冷笑。
“如果你不跟他那麽.……那麽親熱，他連做我對手的機會都沒有。我就是吐血死在球場上，也要讓他跪得心服口服。”
聽他這麽一說，我心底倒抽一口涼氣。
死鴨子嘴硬，倒死不知悔改，真是沒救了。
“還有，烏龜並不蠢。我養過一隻小烏龜，它會定期向我覓食，我在地上跺一跺腳它就會乖乖跟著我走.……比你強多了。”
這該死的家夥。
下一秒，我迅速的低下頭去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啊——”他痛呼一聲，倒吸一口涼氣，“你屬狗的嗎？李小婭！”
他那淤青未褪的手腕真是雪上加霜，又留下一排清晰齊整的牙印兒。
我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挺好看的，一朵小桃花。”
他無語。
我鄭重的警告他，鑒於他病體嬌弱，我嘴下留情隻用了五分力氣，希望他長長記性，以後他再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到住院，我就變本加厲咬到他哭。
他虛弱的睜開眼，咬牙吐出幾個字，“老子記住了。李小婭，等我出院，看我怎麽收拾你，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嗯，我屬狗的，我不反駁。不過一般的人我不咬，我咬人都是看心情，而且要收費的。”我托著下巴趴在他的床前定定的看他。
“你乖乖養病，出院了記得向我交錢。”
“這是什麽規矩？”他聲音又弱不可聞了。他實在是太虛弱，嚴重嘔吐導致的電解質代謝紊亂讓他昏昏欲睡。
十幾分鍾後，他長睫低垂，安靜的沉沉睡去。
我大大鬆了口氣，托著一顆驚魂未定的心髒走出了病房。
當我走出住院部穿過走廊經過門診區的時候，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雲朵朵正趴在欄杆上，悠然自得的吐著泡泡糖。
一樹高過三層樓的白色玉蘭花在晚風中搖曳，花影綽綽，將她籠罩在一團昏暗之中。
我們之間相隔十幾米，她背對著我隻是專注的看著樹上那些撲簌簌墜落的花影，完全沒注意到我的存在。
而另一邊，沈雲霄的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裏則傳出常秘書低低的啜泣聲。
“張主任，我真是太冤枉了。您不知道我們家的複雜關係，不是我對這孩子不盡責任，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很心疼他。可是他……他從來就不肯認我這個媽媽。他爸爸在的時候還好，他爸一不在家，他就跟我形同陌路，話都不肯多說一句，更不要說吃我做的飯了。”
隨著常秘書的抽泣聲時高時低，雲朵朵在那裏自顧自的吃吃笑出了聲，不知道是在笑常秘書的狼狽，還是她最近心情太好。
晚風很涼，透過了我的背脊，我的心裏更悲傷了。
我不用擔心沈雲霄陰魂不散的為我補課了，但我一點都不快樂。
連續幾天走出校門時，我會忍不住眺望他時常出現的那個路口，竟然覺得他以前出現的那些時刻很美，我渴望它們重新來過。
有些東西可能隻有失去了才會知道它有多美好吧。
這幾天我在食堂也看不到薑晚漁了。
有人說她曾經請了足足一天的假期，說是生病但實際上是去看一個人。
我猜那個人肯定是沈雲霄。
嗯，沈雲霄你並不是孤單的小孩啊，還有好多人關心著你。
譬如我，譬如晚漁，還有我那愛嘮叨的媽媽.……
沈雲霄病倒的第七天，我忽然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像我這種學生為什麽會被老師忽然關注？多半沒什麽好事情。
我在老師的辦公室局促不安，辦公室裏麵的風扇呼呼作響，老師一邊擦著汗批改著試卷，一邊漫不經心的瞟了我一眼。
“李小婭你這個成績以後怎麽辦好呢？你就不想讓它看上去更好看一點嗎？”
我對於這種直擊靈魂深處的鞭撻已經毫無反應。
“你已經拖全班的後腿了，我本來並不想答應……”她歎氣。
我忐忑。自己的分數是不是又創造了曆史新紀錄？又會震驚整個學校連高中部老師都會對我刮目相看，生怕我將來也會成為她們的學生的那種.……
“今天市裏的少年藝術團領導給我打電話了，王團長你認識嗎？”
我一頭霧水，茫然搖頭。
老師見我搖頭，頓時浮現出不悅的神色，自言自語道，“他們少年團裏麵有個舞蹈團正在招人，王團長希望你去麵試。唉，要不是他給我打電話，我還真不想答應呢。你這成績已經夠糟糕的了。”
“老師，我聽您的.……”我怯怯的說。
班主任輕輕歎氣，“老師的初衷不是責怪你，隻是你的成績真的讓我很擔心。去不去，老師還是得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媽媽其實並不讚成我參加什麽舞蹈團，但好像除此之外，她也很難在我身上看到更有發展前途的閃光點。
經過一番打聽之後，她才知道這個少年藝術團在省內稍有名氣。從這個藝術團出來的孩子，有的直接去了省舞蹈學院、戲劇學院，有的則被選入市裏的藝術團。因為帶出來的孩子成績斐然，也得到了市裏文化部門的大力支持，藝術團所有的費用都由市裏買單。
媽媽一聽說去藝術團不用再花錢，便打定了主意。
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我隨老媽去參加了少年藝術舞蹈團的麵試。
少年藝術團在市行政大樓附近的一棟老式樓房裏。到了那裏我們才看到，原來進少年藝術團是好多孩子和家長的夢想。
現場一樓報到填表處的人絡繹不絕，我填了名字之後就安安靜靜的等著裏麵負責老師喊我名字。
媽媽來之前就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她在等的過程中不斷感慨，“哎，我這個當媽的也是太粗心了，以前就沒有認真想過女兒還是一塊跳舞的料。”
她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沾沾自喜。但是等我們到了麵試老師那兒的時候，她就明白，她確實是太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