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個子最高的少年
“你喜歡嗎？送給你。”
“為什麽要送我？不是別人送你的嗎？”我有點兒不太明白。我在學校沒見過收花的女同學，起碼我們班就沒有發生過這麽浪漫的事。而且這種浪漫如果讓班主任看到，可就要大禍臨頭了。
“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他的花。”
“你不要我就扔了。”她說著就將花朵向路邊的草叢拋去。
我有些可惜那些嬌嫩的花朵，但自尊又不允許讓我接受這位大小姐施舍一樣的花朵。
我眼睜睜看著它們被她拋在了路邊，愣住了。
等她走出了好遠，我又小心翼翼的將那些花收拾起來，帶回了家。
我覺得花兒沒有錯。她不應該這樣對待它們。
我將它們放在一個洗去浮塵的琉璃花瓶裏，擱在了書桌上。
到了晚上寫作業的時候，窗前的涼風吹進來，它們的花朵就會微微漾開，像極了一個個嬰兒嬌嫩的麵龐，笑眯眯的。
當她們帶著水氣的花瓣在夜霧中閃爍著朦朧的淡紫色的光色時，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們是真的好看。而我當初把她們撿起來，隻是有些憐惜，有些看不慣雲朵朵對她們的隨手拋棄而已。
然而不知道怎麽，“李小婭把雲朵朵不要的花兒撿回了家”竟然成了我們班上的一個新聞。
在我覺得這種譏諷很無聊對其充耳不聞的時候，後麵又誕生了各種無聊的消息，“李小婭喜歡模仿雲朵朵的穿著，所以她今天也穿了一件紅裙子”，“李小婭家裏有一把小提琴是偷朵朵的，她連人家扔掉不要的花兒都撿，不要說一把小提琴”，“李小婭小時候被拐賣過”，“李小婭喜歡劉茫”.……
不知道怎麽，原來親密無間的一些同學漸漸疏遠了我，然而我也無力解釋些什麽，因為我都搞不清楚那些流言蜚語是在什麽樣的角落醞釀，怎麽飄散在教室各個角落的。
有一天，雲朵朵在校園裏的秋千架上叫住了我。
“李小婭，你沒有覺得你很虛偽嗎？”
“什麽？”
“你爸爸天天在我姑父麵前點頭哈腰，你卻在我這兒裝清高，看見了也不打招呼。”
這.……這是什麽怪異邏輯？還有，我爸爸會在她姑父麵前點頭哈腰？我爸爸是好好脾氣，和誰說話都是帶著客氣。她竟然認為那是點頭哈腰？
我心頭火上來，忽然隱隱的猜到那些謠言是怎麽來的……
我轉身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爸爸有一句話，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可不會向別人點頭哈腰。“
“他就是！我看見了！”雲朵朵傲嬌的做派沒有變。一旦有人不客氣的反駁她，她馬上會跳起來，橫眉怒目要打架一樣。
可讓人最生氣的是她生氣的時候也是極美的，原本雪白的麵龐多了血色，像柔軟的薔薇花瓣。
“那是你的心態有問題。你姑父的頭銜是比我爸爸大了點兒，但論資曆，我爸爸也不比他差，談不上點頭哈腰的。”
“裝吧你！”雲朵朵帶著自己的傲嬌揚長而去，剩下我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氣得要發瘋。
我爸爸為什麽要向沈伯伯點頭哈腰？這根本就不是他。
算了，幹嘛要去跟她解釋，無異於對牛彈琴自尋煩惱。
我頂著頭頂揮之不去的烏雲密布去小賣部買了一根冰棒，氣鼓鼓的嚼著一嘴冰渣。
劉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的身邊，他很殷勤的遞給我一盒精裝巧克力。
巧克力醇正的香氣，包裝紙都蓋不住。
但我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推開了它。
“你幹嘛每天都要送我好吃的？“我沒好氣的說出悶在肚子裏麵好久的疑問。
開始我對劉茫的殷勤和關心並不在意，因為以前我們就經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逛小吃店到處淘好吃的。我們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吃貨，所以瘦不下來。
但是現在氛圍已經變了。隻要他一站在我的身邊，周圍人的目光會變得別有意味。這讓我很不舒服。
劉茫的臉瞬間變紅了，紅得似要滴血。
我的白眼讓他有點尷尬。他吭哧了半天，支支吾吾的說：“朵朵說‘隻要功夫深，鐵杆磨成針’。如果我天天給你送好吃的，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
我的舌頭上起了火，冰渣子也不涼了，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周圍的同學也都哄笑起來，我又氣又羞。
我氣得抬不起頭，垂眉低眼，隻看著自己的兩截小腿走得飛快。
我的腿不夠白，不像雲朵朵白得似粉藕，能掐出水似的。
她嫉妒我，我也嫉妒她。
真是冤孽。
我氣得急急走著，學校的小賣鋪下麵是一段斜坡，一不留神，我兩條腿打了個結，幾乎歪在一棵樹上。
又有人“噗嗤”笑出了聲。
我恨恨地將剩下的一小截冰棒扔在了地上。
冰渣碎了一地。
還是難以解氣，我回頭惡狠狠地看向發出嗤笑的看客。
那是三個個子高高的男生。他們的身材差不錯，站在一起活像《灌籃高手》裏麵的漫畫人物走出了畫麵。
“這就是三班的那個班花？”有人雙手插兜，懶洋洋的問。
“班花，霸王花，別看模樣文靜，發起威來窮凶極惡。聽說上次她把咱們班王威送她的花兒扔到了垃圾桶。”
那明明是雲朵朵好不好？我從來不會糟蹋別人送我的花兒，不管那個人我是否喜歡。
他們兩個仿佛當我是空氣，自顧自的說著被傳得沒影兒了的荒唐的廢話。
隻有一個人沒說話，那個個子最高的少年，他徑直走向了我。
他的聲線清澈幹淨，像是在炎炎夏日裏撲麵而來的雪山的風。
“李小婭，我們要不要認識一下？我叫江南。你們隔壁一班的。”
我愣了一下，我們學校級部分班有個潛規則，所有一班都是重點班，都是佼佼者，我們三班不過是個普通班。
我承認我看他那一眼的時候，內心已經有了低他一等的階層感了。
我覺得江南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男生，雖然他隻是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筆挺的黑長褲。
他的好看不是來自於外表，更多來自於看著你時的那種清澈溫和，說話時給你帶來的心內的舒服和熨帖。淺笑間，他的滿身柔光就會滲入人的心底。
我看他的第一眼就有好感，甚至有點兒臉紅了，低聲說道，“我不凶，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凶也是像小奶貓一樣，誰會怕你？”江南很好笑似的笑起來。
他的笑沒有惡意，卻讓我心頭晃了一晃。
我第一次知道什麽是小鹿亂撞，臉瞬間紅到了耳根兒，慌不擇路的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