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官難斷家務事
到了晚上，爸爸的到來打破了這種病房內的尷尬與沉悶。
他手上提著媽媽特意叮囑過的天麻燉雞湯送給沈雲霄滋補身體。媽媽在電話裏憂心忡忡的說，這孩子暫時還不能下床，也不敢輕易動一下，會被傷到神經也說不定，她隻知道天麻對神經功能的恢複有效果。
好在我們家恰好有現成的好天麻，而且天麻不需要燉太久，於是爸爸一回家就手忙腳亂的燉了一鍋，總算圓滿完成任務。
等天麻雞湯端到沈雲霄麵前時，那家夥竟然嚷著受不了天麻那種古怪的臭臭的味道，別扭著不肯喝。、
媽媽沒想到沈雲霄還會受不了天麻的氣味，循循善誘的說，“這天麻是你李叔叔去大別山考察帶回來的上等野生天麻，滋補功效非常不錯。雲霄要多喝一點才能好的快些，你媽媽還等著你出院呢。”
媽媽最後一句很有用，沈雲霄馬上沒了抵觸情緒，但第一口還沒有咽下去，他就是一副要吐的十分痛苦的模樣。
我非常看不慣他這種嬌氣又挑剔的樣子，和他平常的風格大相徑庭，尤其是挑剔我老爸的勞動成果，我更無法接受。何況我聞起來那雞湯明明很香，近在咫尺卻嚐不到一口。
“媽媽，我可以喝給他看。”我自告奮勇。
知女莫若母，媽媽無奈的歎了口氣，給我也盛出一小碗。
眼看著我像隻小貓把湯一口氣喝了個一幹二淨，沈雲霄終於勉強喝了半碗雞湯。
媽媽看著沈雲霄喝過了雞湯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帶著我離開了醫院。
回家的路上，爸爸騎著自行車一前一後的載著我和媽媽。
我的腿在自行車的大梁上晃來晃去。
晚風很涼，吹得我很舒服。
我的不安分很快招來媽媽的痛斥，”又亂動！忘了小時候把腳丫子別進車圈裏的事兒了？那時候誰抱著腳哭天喊地來著，你爸爸心疼得都掉眼淚了。”
麵對老媽的警告，我專心一意的美滋滋的舔著冰棍兒，表示沒聽見。
“孩子高興，沒事兒。“爸爸向來喜歡護著我，抵擋媽媽時不時襲來的狂風暴雨。
“你不能這樣慣著她了。你不知道你這個寶寶女兒下午都在醫院散布什麽小道消息，她竟然跟那些護士說雲霄是常秘書給推下梯子的！你沒看見常秘書那個臉色，臉都綠了。”
“雲霄哥哥就是被她推下去的！他和你也是這麽說的！”我對媽媽的指責很憤怒，回頭正義凜然地看著她。
“看見沒，你這個寶貝女兒，敢朝我橫眉怒目的瞪眼睛了！你是不是皮又癢了，敢這樣和媽媽說話！看你這什麽態度？老李你把她放下來！我今天不教訓她，她就不是我生的！”
媽媽氣得怒發衝冠，一下子從車後座跳下來擼起了袖子。
爸爸被媽媽這突來的舉動給弄得措手不及，一個急刹車止住車子，連連歎氣。
我嚇得趕緊縮入爸爸懷裏，像一隻怕挨揍的小雞兒。
“婭婭別怕，你媽媽更年期要到了。”
“老李你胡說什麽？就因為有你這樣的好爸爸，你女兒才越來越不像話。什麽話張口就來！”
爸爸在媽媽的跳腳狂吼下有點兒緊張，他把車子停靠在路邊兒，強自鎮定道，“我相信咱們家孩子不會說謊。你不能因為心疼雲霄就把怨氣都撒在自己孩子身上。我一進病房就知道你們倆味兒不對，看著忒客氣，其實你對常秘書有意見。”
媽媽似乎也沒意識到自己是因為對沈雲霄的驚恐和焦慮才會情緒失控，爸爸戳中了她的心事，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她站在路邊的樹蔭下喝了口保溫杯中的白開水，長舒了口氣。
“我的確是太生氣了。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這麽狠心對一個孩子還裝得什麽事兒都沒有，比誰都溫柔客氣。你說碰到這樣的人怎麽辦？我們是裝聾作啞嗎？老沈中了她的迷魂煙了，一步錯步步錯！這也太欺負人了。雲霄幸虧是醒了過來，醒不過來那就是一條人命啊！這女人怎麽這麽毒呢！我還是把她想得善良簡單了！你光看見我忍著火兒，你沒看見雲霄一見她進了病房嚇得馬上閉上嘴巴閉上眼，手和腳都在暗地裏抽搐，你說我看著難受不難受，心疼不心疼！好好一個孩子成了這樣兒，原來是多活潑陽光的一個男孩子啊！……”
媽媽在路邊絮絮叨叨，不斷發著牢騷話。
爸爸一聲不吭，沒有回應。
我還是怯怯地縮在爸爸身後，生怕怒火中的媽媽再盯上我。
“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和老沈雖是老同事，但人家現在平步青雲春風得意，比我高出好幾級了。你說你這麽在乎人家家裏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兒，也沒想想我這個老公在單位的處境。咱們能說啥又能做啥？我們上次勸了老沈那麽多，他不是一樣兒鬧離婚，把雲霄媽媽趕回了鄉下？先過好自己日子吧，常秘書現在比老沈官威還大，多少蓋章的手續都是她把著，人家是公不離婆砣不離秤，你去管這些事兒對咱們有什麽好處？”
爸爸說的都是實話，想不到媽媽火氣更大了。
“我還真看不出來！老李啊，我一直覺得你雖然沒多大本事，但也挺男人的。今天我算看出來了，你就是個趨炎附勢的軟骨頭！她暗地裏折磨孩子搞這種陰戳戳的手段就應該被收拾！等我想清楚了我就要跟她算賬。”
“你憑啥跟人家算賬？你是雲霄她親媽啊？！”爸爸真的生氣了。
“作奸犯科的是她，你慫什麽怕什麽？她要是敢因為這事兒難為你，我就去她單位鬧個天翻地覆，看看到底是誰沒臉！”
“你冷靜冷靜，你心疼雲霄我理解。但你把這事兒鬧大對你有什麽好處？你這不是讓她沒臉，你這是讓老沈為難啊。當官兒的最注重名聲，實際上老沈因為拋棄了雲霄媽媽的事兒已經折威不少了。”
“虛偽。是誰暗地裏嫉妒人家手腕多會攀爬來著，現在又替他說好話了。”
“一碼歸一碼。我對老沈是羨慕嫉妒眼紅我承認，可人家也沒坑咱們，你冷靜點兒。我也知道雲霄這樣兒下去不行，咱們想個辦法好好解決這個事兒不就完了嗎？你這麽暴躁，把婭婭給嚇著了。“
“你別護著她。這次得讓她明白大人的事兒小孩子不能插嘴，更不能亂講話。她說那些話常秘書都聽到了，你覺得她會怎麽對待雲霄？等咱們走了，她還不知道會露出什麽樣的嘴臉。我一想到這兒心裏就七上八下。“媽媽說著，把我從爸爸身後拽了出來，奪過我手上的冰棍。
我心底暗暗鬆了口氣，好在那根冰棍已經讓我一口一口的舔得差不多了。
“這麽大了也該懂事了。以後別一高興起來什麽話都說。”
“婭婭以前跟我說雲霄手上還有傷。”爸爸低低歎了一聲，“我前幾天偷偷瞅了瞅，是以前留下來的傷，大人鬧矛盾，孩子跟著遭罪。我得好好想一想，和老沈好好談一談。他這爸爸當的.……孩子跟著他真是多災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