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真心話

  宗穀回到矮桌旁,在朝霧鈴身邊坐下,吉川坐在兩人的對麵。


  桌上的咖啡牛奶隻喝了一半,他往旁邊推了推,停在朝霧鈴麵前。


  “明天什麽時候去見老師?”


  她沒說話,望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來決定。


  “那就稍微遲點再過去,我還有個想去的地方。”宗穀看了看對麵的吉川,“等桐野和吉川回去之後。”


  “嗯。”


  朝霧鈴點了點頭,吉川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


  ——他要去買禮物。


  這是她剛才給他的提示。


  暗示和近乎明示的話,她都已經說過了,可他明天挑選的禮物裏有沒有她那一份,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


  這種懸在半空、無可著落的感覺,讓她難以平靜,甚至有些懊惱;


  而看著用指尖推動咖啡罐的宗穀,她忽然又意識到,他本來就沒有送她禮物的必要。


  朝霧鈴是他的青梅竹馬,自小一起生活,本就親密;


  桐野茜不僅將貼身的護身符送給了他,一家人也都對他多有照顧。


  而她隻是他剛認識兩個月的普通朋友。


  居然主動索要禮物,也太丟人了……還好剛才是以玩笑的口吻對他說那些話的。


  啪嗒。


  朝霧鈴將喝完的咖啡牛奶放到桌上。


  見對麵的吉川眉頭緊鎖、心不在焉地焦慮著,宗穀正要說些什麽,桐野茜拉開房門進來了。


  在京都逛了一整天,她依然精神飽滿,堅持要玩點什麽才肯休息,隻是房間裏並沒有什麽可供娛樂的道具。


  當然也有詞語接龍這種無需道具的遊戲,可在場的幾人詞匯量都多得恐怖,一輪接龍大概玩到明天早上也不會結束。


  於是,她離開房間,準備去問旅館的前台。


  “他們那裏隻有這個。”


  桐野茜帶上房門,手裏拿著一副撲克牌,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我們來玩抽鬼牌吧。”


  “好啊。”


  見吉川與兩人相對而坐,她便在她的旁邊坐了下來。


  抽出兩張鬼牌,挑一張加入牌堆。洗牌,分牌,四人各自挑出手牌裏成對的部分,放在中間。


  “懲罰是什麽?”宗穀一邊挑著牌,一邊問道。


  “懲罰啊……”


  桐野茜想了一下,“輸的人請客喝飲料?”


  他望了眼桌上的咖啡罐,“這不是才剛喝過嗎。”


  “那就在臉上塗鴉?”


  “沒筆。”


  “學小狗叫?”


  “……你是小孩子嗎?”


  提議接連被否決,桐野茜鼓了鼓嘴,可她也沒有別的主意了。


  “這樣的話……”


  旁邊的吉川想了想,“最先出完牌的人,可以向輸掉的人提一個問題,而輸家必須如實回答。怎麽樣?”


  宗穀理著手牌,看了她一眼,“這不就是‘真心話’嗎。”


  “宗穀有更好的想法嗎?”


  “有。第一個出完牌的人可以先去睡覺,怎麽樣?”


  在對宗穀的無視中,以“真心話”為懲罰的第一輪遊戲,終於開始了。


  “就從我這裏開始吧。”


  吉川從桐野茜手裏抽了張牌,剛好能配成一對。將牌打在桌上,她轉身麵向對坐的宗穀。


  他正要動手,她忽然往後一縮。


  “——等一下。你們這種人,應該沒有看透紙牌的能力吧?”


  “……”


  桐野茜聞言,立即眯起了眼睛,盯向對麵朝霧鈴的牌背。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能力啊……”


  宗穀有些無奈,“就算有,我現在也還戴著護身符呢。”


  “噢。”


  吉川又將手牌拿到他麵前。


  遊戲才剛開始,還是拚運氣的階段,沒必要察言觀色。


  宗穀隨手抽出一張,翻轉之後,眼角顫了顫。


  “……”


  鬼牌。


  他望向對麵,吉川也望著他,眼裏笑意像是晴夜的星星,不斷閃爍著。


  運氣不佳,宗穀無話可說,轉身麵對朝霧鈴。


  她隨手抽走一張,成功與手牌配對,接下來是桐野茜。


  如此重複,第一輪遊戲很快來到尾聲。


  第一個出完全部手牌的人是桐野茜。


  她打量著身旁的吉川和宗穀,迫切地想知道誰會是第一個向自己吐露秘密的人;


  而在她分心思考該問什麽問題時,一張鬼牌在彼此的手裏來回交換,兩人的對峙已經持續到第四輪了。


  “吉川,瞧瞧你幹的好事。”


  “宗穀別藏在桌子底下洗牌,這一輪早就結束了!”


  “你自己不也是這樣做的嗎。”


  “別廢話了,快拿出來。你不會是在鬼牌上做記號吧?”


  “怎麽可能。”


  宗穀拿出手牌,向她展示著背麵。


  “看,還是一模一樣吧。”


  “……”


  吉川推了推眼鏡,在僅剩下的兩張手牌裏來回掃視。


  當桐野茜成為第一個出完牌的人,她就告訴自己不能絕對成為輸家——她會提出什麽樣的問題,完全無法預料。


  “左邊!”


  “……”


  對於她突然的言語攻勢,宗穀沒露出半點破綻,甚至嗤笑了一聲。


  “這才隻是第一輪而已,別猶豫了。”


  “那你告訴我哪張是鬼牌啊。”


  宗穀望著手裏,“左邊。”


  “……”


  吉川咬了咬牙。


  他敢說,她不敢信,說了也和沒說一樣。


  猶豫再三,她抽走了左邊的牌。


  隻是還沒來得及看,宗穀就笑了一聲,她立即明白了。


  “我都說了,左邊是鬼牌。”


  “……”


  吉川瞪他一眼,雙手縮到桌下,將兩張牌來回交換。


  宗穀隻是等待著。


  在她重新拿出手牌後,他和之前一樣,沒什麽猶豫地隨手抽了一張。


  “唔……”


  宗穀挑了挑眉,將最後一副對子打在桌上,宣告第一輪遊戲到此結束。


  “太有意思了。”最大的贏家在一旁笑眯眯地鼓掌,“紅子,我要提問了哦。”


  “……”


  還傻著眼的吉川,立即緊繃起來。


  “你問吧。”


  桐野茜忽然對她眨了下眼。


  誒?

  “紅子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


  吉川一下子明白了。


  “怎麽一上來就問這種問題啊……”


  “這可是紅子自己提議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咯。”


  她又沉默了一會兒。


  “我也不知道……感覺很曖昧。”


  低頭整理撲克牌,她用餘光瞥著他搭在桌上的指尖。動也不動,是在認真聽她說話嗎?

  “這就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想法,不是回避。”她對他和她說道。


  盡管這樣曖昧不清的回答說了跟沒說一樣,但提問者表示滿意,也就這樣過去了。


  重新洗牌、分牌,桐野茜打下了第一副對子。


  “新的一輪要開始咯,讓我看看第二個向我吐露秘密的人會是誰~”


  是她自己。


  提問者是宗穀。


  “能不能讓我敲開桐野的腦袋,看看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


  “駁回!這不是‘真心話’,變成‘大冒險’了!”
……

  抽鬼牌的遊戲持續了一輪又一輪,勝者與輸家總是在變化,而懲罰一直都是“真心話”。


  桐野茜:“紅子的內衣是新買的嗎,好成熟的感覺。”


  吉川:“……茜!這是我姐姐的……”


  桐野茜:“宗穀現在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宗穀:“不知道,感覺挺曖昧的。”


  桐野茜:“不許用紅子的回答來敷衍!”


  宗穀沒有刻意去數,隻是隱約感覺桐野茜似乎是提問最多的人,而回答問題的不是他就是吉川。


  朝霧鈴總是第二或者第三個出完手牌,不問也不答。


  眼下似乎就是這種情況的延續。


  抽走他手裏的撲克牌,朝霧鈴放下一對A,然後不聲不響地看著他。


  “……”


  宗穀拍下鬼牌,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他失敗了。


  旁邊的桐野茜翻著手機,她的提問大多是從網絡上找來的。


  若隨本性,她有一堆稀奇古怪的問題可問,但她現在要幫助吉川試探彼此的心意——她自己也很好奇。


  “啊呀,看到一個羞羞的問題。”


  桐野茜嘴角一彎,抬眼看向宗穀,“宗穀的初吻還在嗎,對象是誰?”


  他理著撲克牌。


  “這是兩個問題吧。”


  “那就這樣問——宗穀的初吻對象是誰?”吉川忽然坐直了些,“這是一個問題。”


  桐野茜也點點頭,“快回答!”


  篤、篤。


  撲克牌在桌上敲了敲,合為一體。


  “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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