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錯覺
京都站人來人往,而朝霧鈴身材嬌小,不易發現。靈覺者之間的彼此感應,或許可以在找人時發揮一些作用。
——這是坐上開往京都的電車後,京子對宗穀的說明。
而他的反應有些微妙。
“你說是就是吧。”
“……”
十五分鍾後,電車抵達京都站,兩人也沒出站,就在站台上等著。
朝霧鈴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她要坐電車返回近湖市的話,必然會來到這個站台。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京子盯著鐵軌,好半天都沒說話。
好在宗穀早就忘記了她剛才的說法。
“遊客還真不少……”
看著前後的站台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他想到了早早出門的穀島夫婦,“也不知道他們回去沒有。”
“誰?”
“桐野家的親戚,來京都旅遊,這兩天在舊宅投宿。”
宗穀看向京子,“其中一位也是靈覺者,不過是從埼玉過來的。穀島朝陽,京子認識嗎?”
“不認識。”
京子搖頭,又說道:“如果是埼玉出身,應該歸屬於東京都靈覺者機構。”
“是嗎。”
據京子所說,各地區靈覺者機構的統轄範圍,與現實的行政區域規劃大抵相同,並且在此之上還存在一個全國性的總機構。
“總機構設立在東京?”
“不,在出雲。”
京子說著,又看了看宗穀,“在宗穀同學加入機構的那份文件上,這一部分是基礎知識。”
“我沒看。”
他坦然承認,接著又說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直接問京子。在這方麵,京子可是我最相信的同伴。”
她抿抿唇角,對於他在這種小事上的信賴,露出了一點微笑。
“嗯,我是宗穀同學的同伴。”
而對自己今天以來的種種念頭,她也找到了似乎合理的解釋:
因為他們是互相信賴的同伴。不知不覺產生的親近之意,也是信賴的一部分。
兩人在站台上又等待了一會兒,朝霧鈴發來消息,說她還有一站。
“說是雨宮學姐也跟她一起過來了。”
“是嗎。”
“嗯,雨宮學姐就住在附近。”
不多時,朝霧鈴來到了宗穀和京子所在的站台,文藝部的那位雨宮學姐在前麵牽著她的小手,像姐姐一樣。
“雨宮同學。”
“誒……你是……菅原同學。”
京子和她打了聲招呼,雨宮有些慌亂地回應著,又看了看宗穀——他經常去文藝部找朝霧鈴,她當然認識他。
為什麽他會和菅原同學在一起?
看著京子身上的清新便服,她忽然冒出一個猜想:難道是在約會?
隻是兩人都沒有說明的打算,雨宮便也沒有多問。
“那我就先告辭了。”
稍微待了一會兒,雨宮向三人道別,又對朝霧鈴特別說道:“今天能和前輩一起去博物館,我真的很開心。學校再見吧。”
“……”
京子看了她一眼,對她們之間錯亂的關係稱呼有些在意,而旁邊的宗穀已經習以為常了。
朝霧鈴抬頭看著雨宮,點了下頭。
“我也是。”
再次道別後,雨宮帶著滿臉雀躍離開了站台。
沒過多久,三人回去的電車也進站了。
宗穀拉著朝霧鈴找位置坐下,座位還有很多,京子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隔著宗穀,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
“怎麽了?”他左右看了看。
兩人都搖頭。
電車啟動,離開明亮的車站,再次鑽進黑暗。
時間已經不早了,三人所在的這節車廂沒幾個乘客,零零散散地坐著,或看手機,或望著窗外,彼此互不打擾。
電車前進,朝霧鈴低頭時注意到了什麽,抬手在宗穀的袖口點了一下。
那裏有塊暗紅的汙漬,有點像幹了的血跡。
“沒事。這是吃午飯時沾上的湯汁,很容易洗掉。”
她點了點頭,收回胳膊時,掛在手包上的掛墜相互碰撞,發出輕響。
宗穀看了一眼,其中似乎多了兩個沒見過的掛墜,應該是博物館裏販售的紀念品。
“鈴和雨宮學姐,今天一直待在國立博物館裏嗎?”
“吃飯。”
“當然不包括吃飯的時候……”
她點了下頭。
“看了什麽?”
“和歌三十六仙繪。佛像展。齊白石畫展……”
朝霧鈴記性很好,將白天看過的各種藝術品都說了出來。
宗穀在一旁聽著,偶爾她也會抬起頭,用目光告訴他,剛剛介紹的藏品出於她當年認識的某個朋友之手。
“收獲真不小。開心嗎?”
“嗯。”
“要感謝雨宮學姐的邀請呢。”
朝霧鈴又點點頭,抬眼看向對麵的車窗。
任外麵的夜景如何倒退、遠離,她的虛影始終不曾變化。
時間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動,也讓她對時間的流動更加敏感。
“希望她能長壽。”
……
到站之後,京子先下了車。
分別之時,宗穀感謝她抽出一天時間來陪自己,京子隻是微微搖頭。
“這一天,我也過得很愉快……謝謝。”
“那就過幾天學校再見了。”
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而臨時停靠的電車沒給她太多猶豫的時間,鈴響後她隻能先行下車。
“……再見。”
等隻有京子一人的站台消失在視野之外,宗穀才收回視線。
肩上忽地一沉。
朝霧鈴靠了上來,閉著眼睛。
“累了嗎。”
“嗯。”
畢竟時間也不早了。宗穀還精神,全因為下午在帳篷裏睡過一覺。
兩站的距離轉眼就到了,兩人下了車,離開車站,宗穀自覺地蹲下身,背起了朝霧鈴。
“抱緊了。”
“嗯。”
明月相送。
到了夜裏,天上的濃雲悉數散盡,又是一片晴空。
“看起來……”
宗穀抬頭又低頭,“算了,看不準。昨晚也是這樣,到了今天還是下了雨。”
朝霧鈴在背後稍微動了兩下,聽他繼續說下去。
“我和京子在湖邊散步,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找不到,全淋濕了。”
“……”
她的手抬了起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怎麽樣?”
“有點燙。”
“那是因為鈴的手太涼了。”
“我死了。”
“這不是還活得很健康嗎。”
宗穀將她往上托了托,“感覺比前段時間還重了一點……疼。”
撫摸額頭的手往下一落,捏住了他的臉頰,拉了兩下才放開。
“我知道了……大概是錯覺。”
“嗯。”
她的手又摸上了他的前額。
“沒事,淋雨後我就去附近的旅館洗了個熱水澡。”
朝霧鈴沒再說什麽,重新抱緊他的脖子。
兩人回到桐野舊宅,穀島夫婦已經回來了,而桐野茜和吉川紅子居然也都還在這邊的客廳裏坐著。
“宗穀……”
看著他肩上的少女,桐野茜驟然壓低了聲音,“鈴睡著了嗎。”
宗穀扭頭看了一眼,難怪她的手在路上就慢慢地放鬆了。
逛了一天的博物館,她大概是真的累了。
“我先送鈴回房間。”他輕聲說道。
桐野茜和迎上來的吉川都點了點頭,也沒跟上去。
來到朝霧鈴的房間,宗穀將她放下,又抱出被褥鋪開,再脫去外衣,將她抱進被窩裏。
不可避免的動靜,讓她稍微恢複幾分清醒。
對話需要思考,會驅散更多睡意,宗穀隻是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接著便起身離開了。
就要關門的時候,他看見她掙紮著坐起身,開始脫起裏麵的衣服。
“……”
宗穀搖頭,將門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