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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大捷

  破曉。


  天光照亮章邯軍營寨。


  陳勝按劍,在大批甲士的簇擁下,緩步行走於破敗的營寨之內,檢閱著昨夜的戰果。


  廝殺在昨夜的上半夜就已結束。


  下半夜,十萬紅衣軍主力趕到,接掌章邯軍營寨,彈壓降卒、打掃戰場。


  而作為先頭部隊的紅衣軍一師、二師,以及李信所統領的三千鐵騎先鋒,則對逃出營寨的章邯軍殘部發起了追擊。


  經過一夜打掃,眼下營寨之內,已經看不到多少屍首,唯餘一片片紫紅色的泥土,還在無聲的述說著昨夜的廝殺之激烈……


  亦或者,用屠殺來形容昨夜的戰鬥,更為貼切。


  陳勝一路走來,就只見大批大批只穿著單薄夏日便服的章邯軍士卒,成群結隊的被繩索反剪著雙手,瑟瑟發抖蹲在一起,如同一群群待宰的雞鴨。


  而且往往都是數十人,共用一條繩索。


  一兩百人,被二三十個披堅執銳的紅衣軍將士看管。


  兵敗如山倒、兵敗如山倒,倒下的是士氣與勇氣。


  潰軍不如寇,流兵即為賊……


  行至中軍帥帳,陳勝就見帥帳之外飄蕩的帥旗,已經更換成了他的「陳」字帥旗。


  帳內主持打掃戰場事務的范增,得聞陳勝前來,急忙迎出來,揖手道:「下臣拜見君上!」


  陳勝扶起他,輕聲道:「進帳說。」


  范增側身,請陳勝先行。


  陳勝走進帥帳之內,就見帥帳內陳設樸素,一幾一榻一架,連照明的燈台都只有一盞,不由的頷首道:「章邯是名勤懇的將領啊!」


  范增笑著介面道:「敗軍之將,豈足言勇?」


  陳勝聽出了的言下之意,澹澹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走上帥帳,解下腰間長劍置於桉幾之上,矮身坐下:「說說昨夜的戰果。」


  昨夜他只管掌握大局,並未再插手任何具體的軍務。


  統兵的事,他只管分派任務給各師師長,不過問任何細枝末節。


  統計戰果,他也一股腦的全交給了范增,不管所有的人手調配。


  這些事他都能做。


  而且沒有人做得比他更好!

  但他不能再這樣凡事都親力親為下去了。


  陳郡集團的體量越來越大,而當前九州的局勢又是這樣的錯綜複雜。


  他作為陳郡集團的掌舵人,必須得從這些具體的事務之中抽身出來,將時間和精力放到更高的層面上,去把握陳郡集團的大方向。


  這個工作,沒有人能幫他,他也不可能假他人之手。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若凡事都需要他陳勝來親力親為,那他還淘神費力的培養這樣的將領、文臣做什麼?

  再者,昨日陳勝回歸紅衣軍營寨后,全體紅衣軍將士那肉眼可見的士氣變化,也令陳勝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作為紅衣軍的軍團長、最高信仰,紅衣軍的將士們已經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身。


  他無意將自己捧上神壇,可現在才回頭,已經有些太遲了。


  更何況,現階段這層金身對他、對紅衣軍、對陳郡集團,都是有益而無害,他沒有主動去才刺破這層金身的必要。


  只要這層金身還在,哪怕無論往後局勢怎麼變化,無論往後環境會有多麼惡劣,無論前路有多麼的艱難……紅衣軍將士們的心頭,都會有一股底氣存在。


  這股底氣會支撐著他們,去打贏一些他們原本不能打贏的戰役、去渡過一些他們原本無法渡過的難關。


  但陳勝自己,也被這層金身給架起來了,逼得他不得不愛惜羽毛,養著這層金身。


  好讓它能在需要它發力的時候發力。


  當然,陳勝並不希望看到那一天。


  若真有那一天,就代表著紅衣軍已經陷入生死存亡的絕境。


  最好的例子,就是昨夜的這場突襲。


  章邯的基本功,很紮實。


  比陳勝集團的任何一名將領,都要紮實!


  章邯之敗,並非敗在出其不意!

  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有點出乎意料之外的突然情況,很正常。


  也沒有任何一名統兵大將,敢於誇口說自己對與戰場上的所有細枝末節,都了如指掌!


  章邯之敗,是敗在軍心、敗在士氣!

  當作為先頭部隊的紅衣軍一師、二師,殺入這座營寨的一瞬間,章邯布置在河岸方向的兩座營盤數萬兵馬,直接就潰敗了……


  根本就沒給章邯任何的反應時間!


  本就被打了一個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作為中軍屏障的兩個營盤還一觸即潰,令敵軍勢如破竹的直撲中軍……


  這種仗,別說是他章邯,就算是韓信親自指揮,也得折戟沉沙!

  易地而處。


  假若昨夜被突襲的換做紅衣軍,被突襲的主將換做陳勝。


  那章邯根本就看不到陳勝的帥旗!


  以紅衣軍的凝聚力和士氣,在聽到敵襲鼓聲的一瞬間,就一定會有無數的中下級軍官,組織起自己袍澤弟兄們,前赴後繼的衝上去用自己並不堅實的血肉之軀,擋住來犯之敵,給後方的兄弟部隊爭取反應的時間……不用懷疑,一定會有很多的中下級軍官會這麼做,就算真有那貪生怕死的怯戰之輩,也一定會被他手下的弟兄們用槍矛逼著,加入到無甲衝鋒的行列。


  這一點,只因沒能在第一時間斬殺朝廷的使者,就被麾下將士陰惻惻的拿眼角的餘光不斷打量的陳刀,最具有發言權。


  有了反應的時間,陳勝就能迅速調兵遣將,擊退來犯之敵、堵住缺口。


  如此,即便依然可能會遭受重創,但至少不會一敗塗地!

  就因為陳勝自起兵以來,從無敗績!

  在沒有親眼見到、親身經歷他戰敗之前,所有紅衣軍將士潛意識裡就會篤定……這次憑什麼例外?

  ……


  「啟稟君上,此番大捷,吾紅衣軍斬首一萬八千餘,俘虜降卒五萬六千餘、民夫十二萬五千人余,繳獲兵甲十二萬副,戰馬一千五百匹,騾馬五千餘頭,糧草四十萬石,牲畜兩千頭、家禽七千隻……其餘車船釜木尚未清點完畢!」


  范增雙手作揖,未閱覽任何記錄,各項數據張口即來。


  陳勝叩擊著桉幾,默默的在心頭過了一遍范增彙報的數據。


  這個結果,與他預料中的出入不大。


  斬首與降卒的數量不到章邯軍整體數量的一半,是因為章邯營寨乃是呈「器」字型從北向南紮營,昨夜他從東面的河對岸發起突襲,攻陷的也是東面的兩座營盤外加中軍營盤。


  西面那兩座營盤,因為距離太遠,一師和二師趕到之時,那兩座營盤內的數萬章邯軍士卒,早已見勢不對,提桶跑路了……


  這就是基本功紮實的優點,連戰敗都敗得和屠睢之流的草莽將領大不一樣!

  屠睢之流草莽將領,戰敗那是真敗得一敗塗地,是褲衩子都輸沒了。


  而章邯這類績優生,哪怕是戰敗,也還能保住捲土重來的本錢……


  不過李信那三千鐵騎和一師二師的主力,都追著章邯的殘部北上了,章邯軍在營寨里扔下了十二萬副兵甲,也就是說,他們帶著跑路的兵甲不到三萬副!

  陳勝都不知道是該希望李信他們能將「章·割須棄袍·邯」抓回來。


  還是該希望李信他們能放「章·運輸大隊長·邯」一馬,好讓章大隊長下次再光臨……


  至於糧草的數目,看似很多,但實則比陳勝預料中的還要少一些。


  正常情況下,大軍出征外在,視補給線長短,攜帶兩到三月的糧秣。


  章邯軍十五萬兵馬,外加相比他的兵馬數量只多不少的民夫數量,少說也有三十萬人!

  三十萬人,哪怕是本土作戰補給線短,只配給兩月糧秣,章邯營中也該有六十萬石往上的糧草儲備。


  而眼下,只得四十萬石……


  看來,今歲朝廷三路大軍圍剿太平道戰略,已經差不多耗干大周朝廷的糧秣儲備了。


  不然怎麼會連章邯軍這種守衛京畿門戶的緊要大軍的隨軍糧秣,都下狠手剋扣?


  約莫一炷香后,陳勝才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很好,范公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范增再揖手,恭恭敬敬的說道:「全賴君上教導之恩。」


  看著他低眉順眼的恭順模樣,陳勝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當初范增來投時,那副「我可是大才,你娃走大運」的驕傲名士風範,不由的輕笑道:「說事就說事,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別好的不學,學人拍馬屁!我不吃那一套!」


  范增陪著笑,心悅誠服的回道:「君上何出此言?下臣字字句句皆發自肺腑,絕無半分虛言!」


  他是真不會拍馬屁。


  怎奈他不會陳勝會,他會的陳勝比他更會,除了玄門之術外,他在陳勝面前實在是找不到半分可以端起謀主架子的優勢!


  偏偏,連他所習玄門之術都得借用陳勝的人皇氣,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力。


  他也只能躺平,做一個莫得感情的馬屁精!

  「好了,閑話后敘!」


  陳勝叩擊桉幾的食指一頓,正色道:「速速命人,清點所有降卒與民夫,體有殘疾者、年過四旬者,每人發放糧秣二十斤、銅錢五十,令其還家!」


  范增訝異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心道這不太對啊,與他一貫但凡是男丁便來者不拒的作風不相符啊!


  他想詢問,但面對威勢日漸隆重的陳勝,他卻已不敢再逾越謀臣的本分。


  為人謀者,只問君主要什麼,不問君主為什麼!

  就在他將要開口應下之時,碰巧率部追擊章邯軍殘部的李信與陳刀等人回歸大營,聯袂入帥帳面見陳勝。


  「末將拜見上將軍!」


  二人抱拳見禮。


  陳勝揮手免禮。


  待到二人見禮完畢后,陳守才施施然的走進帥帳中,跟個沒事人一樣一聲不吭的站在帳下。


  陳勝目光掃過三人,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問道:「抓到章邯了嗎?」


  陳守與陳刀的目光齊齊望向李信。


  李信羞赧的抱拳道:「回上將軍,末將一路追擊賊將章邯進入一片山林,迷了路,叫那賊將走脫……請上將軍責罰!」


  陳勝「嘖」了一聲,心下說不出是失望還是喜悅,揮手遙遙扶起李信:「不妨事,這次抓不到,下次再抓便是了,正好,我另有一重任,要交給李將軍!」


  李信毫不猶豫的道:「請上將軍下令!」


  ------題外話------


  今天母親生日,晚上在外邊吃飯,耽擱了,就只有這一章了……休息一天,明天繼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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