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決意出兵(求訂閱、求月票)
「咔嚓……」
一道猙獰的閃電劃過陰沉沉你餓天際。
耀眼的光芒在剎那間,照亮了草棚中陳勝陰晴不定的臉色。
暗中打量他的李斯,似是被他眼中逼人的光芒所攝,畏懼的垂下了眼瞼。
「家裡……」
陳勝淡淡的開口道:「打掃乾淨了嗎?」
李斯揖手:「打掃乾淨了,該殺的殺、該抄的抄、該逐的逐,郡中世家豪族,唯餘十二。」
「十二……」
陳勝一挑眼瞼,目光緊緊的注視著他:「為什麼還多出來五家?」
李斯:「回大人,郡尉周氏、郡丞劉氏,為大人馬前卒。」
「桑蠶吳家家主,為下臣妹夫。」
「無鋒堂張家,為王家莊姻親。」
「牛馬行田家,為徐州田氏分支,且與項城項氏為姻親。」
「此五家皆與昨日之事毫無關聯,且俱已獻上半數家產,為附大人尾翼之糧資。」
他畢恭畢敬的回道。
「項氏……」
陳勝輕聲念叨著這個闊別已久的強豪之家。
無論是他先前布局青龍幫之時。
還是他出任陳郡郡守之後。
他都沒有去碰過項城。
而項氏,也真如老翁穩坐釣魚台。
既未派人來摻合過陳縣內的風雲變幻。
也未派人來見他尋求合作、謀取利益。
這令陳勝知道,項氏所謀……甚大!
不過他不在乎。
他不願得罪項氏是真的。
無論是出於陳家與項氏的世交之情,還是出於對那個神勇千古無二的霸王的忌憚。
他都不願得罪項氏。
但也僅僅只是不願意得罪。
對於項氏。
他的態度就是能合作固然是好,不能合作各走各他也不攔,實在是不見不得他陳家崛起要和他開戰他無懼!
「我很高興,李公能與我開誠布公。」
陳勝淡淡的說道:「在這件事上,我信你李氏與王家都是確不知情,但既然你們之中有人主動將刀子遞到我手上,我自然也沒理由不接著!」
「常言都道『事不過三』,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你也不會希望再有第三次,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是能夠達成共識的。」
「所以,日後郡中的風吹草動,還勞煩李公多替我注意注意,李氏能屹立陳郡六百年不倒,實屬難得,若是崩坍於某些無知蠢貨的牽連,我想你縱是死,也難瞑目!」
李斯長揖到底:「請大人放心,從今往後,吾李氏定以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他沒有與陳勝分辨什麼。
他很清楚,他李氏既然頂著「郡望之族」的帽子,享受著其他世家大族享受不到的風光和權力。
那麼他李氏自然也該肩負起其他世家大族不必承擔的責任和義務。
從這一點上。
以前熊氏牧守陳郡之時,與而今陳勝治理陳郡之時,其實並無二致。
只是世道變了。
兩代郡守對他李氏的態度和手段,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也正是因為他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才會主動讓他李氏給陳勝做刀,屠戮陳郡諸世家豪族。
而今他李氏和王家,已經徹底捆綁到了陳家的戰車上。
再想跳車。
別說陳勝會不會放過他們。
坍塌在他們兩家屠刀下的陳郡諸多世家大族,都會一擁而上,撕了他們……能在這樣的時代修譜傳家的人家,誰還沒有幾條後手啊!
當然,這些人家的仇恨,也是他們兩家徹底投入陳勝麾下,獲取陳勝信任的投名狀!
陳勝微微頷首:「李公是聰明人,我自是相信……州府請我救援碭山大營之事,你有何見解?」
李斯聽言精神微微一振。
他知道。
這次問計,即是陳勝對他表示信任的信號。
這也是陳勝對他的一次考驗。
「此事不難應對!」
他不假思索的張口道,顯然是早有腹稿:「關鍵之處,還是在於大人志向幾何!」
「若大人只欲緊守陳郡,做一個收成之主,那此事好辦,吞下州府所輸糧秣,遣兵上路,一日一歇、三日一營,州府為催促大人麾下兵馬儘快抵達碭山大營,定會再撥付糧秣,如此一來,大人既不失大義之名,又可坐收漁利,此番兗州之圍,依下臣見,不出十日,必見分曉!」
「若大人有凌雲之志,那此事正是大人開疆擴土之機,前番冀州黃巾逆賊攻打陳留,陳留郡中諸世家豪族死的死、降的降,公子政平復陳留之後,雖推舉故郡守之子接任陳留郡郡守之位,但實則已將陳留收歸州府牧守,大人可藉此機去信一封,以五千兵馬,與州府換陳留節制之權,以下臣對不韋公的了解,大人獲取整個陳留郡的節制權或有難度,但為解碭山之圍,半郡之地不韋公定會予大人,屆時大人治下二十城,背靠豫州,西接司州,任他黃巾逆賊如何勢大,大人都可進退自如!」
「此乃應變之策,若大人不欲應變,那麼徑直忽視州府的飛禽傳訊即可,反正州府的正式調遣行文,至少也需四五日才能抵達陳縣,到時大人再借整軍拖延五六日,碭山之圍已見分曉,出不出兵都無關緊要,且同樣不會失了大義之名!」
李斯沒與陳勝賣任何關子,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心中所謀盡數說出。
「啪啪啪。」
陳勝微笑著鼓掌,頷首道:「好一個上中下三策,李公之才,果然未令我失望!」
李斯謙遜的作揖道:「大人廖贊,是下臣獻醜了!」
陳勝笑著,沒有點評他這上策。
他很捧場。
但實際上,李斯所述三策,在他的眼中只能說是……平平無奇!
沒有大錯。
但也沒有什麼特別出彩之處!
不過他也清楚,這並非是李斯之才僅限於此。
而是李斯不清楚他的志向、他的行事風格。
在不出差錯的前提下,還能想出如此上中下三策,實屬不易!
至少對大局觀和對人性的把握,李斯都可以說是十分精準的!
已經超出這個時代九成九的人……
陳勝轉而問道:「昨夜滌盪陳縣,起獲糧秣幾何?」
李斯一時沒能跟上他的思維節奏,愣了愣后才連忙答曰:「詳細數目還在盤算當中,但大致在二萬三四千石上下!」
陳勝似是有些驚奇的抿嘴「嘖」了一聲。
二萬四千石糧秣,多嗎?
肯定是很多的!
但要知道,李由和王擒昨夜查抄的世家豪族,不下二十家!
二十家世家豪族,才攏共查抄出二萬三四千糧秣,平均一家才一千石出頭。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陳郡是真的沒糧了……
陳勝問道:「你知道,糧庫里還有多少糧秣嗎?」
李斯想了想,答曰:「八千石左右。」
說完,他就意識到了什麼……
陳勝笑吟吟的看著他:「想到了?」
李斯對他一揖到底:「下臣思慮不周,請大人恕罪!」
陳勝做了一個虛扶的姿勢:「李公何罪之有,只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已。」
李斯:「下臣慚愧。」
陳勝悠然道:「有多大碗、吃多少飯,眼大肚皮小,是會撐死的!」
李斯:「下臣受教!」
陳勝一隻手摩挲光潔的下顎,尋思了許久后,輕聲道:「替我擬書回信州府,我陳郡可出兵八千,馳援碭山大營,請州府撥付相應糧秣兵甲等輜重,於蒙縣交割,輜重何時抵達,我陳郡兵馬何時趕赴碭山大營,另,我陳縣兵馬請命自成一軍,成軍之後仍可歸屬於蒙校尉統領,但需州府行文確認。」
話音落下后,他遲遲未聽到李斯的回應。
一抬眼,就見李斯仍作傾聽裝。
李斯見他看向自己,不由的一愣:「如此而已?」
陳勝輕輕點頭:「如此而已。」
李斯皺著眉頭,隱藏在大袖手中的雙手捏動著,躊躇好了幾息才道:「大人,請恕下臣魯鈍,大人之舉,於大人有何益?」
陳勝笑了笑,輕聲道:「無益,亦或者說,益不在當下。」
李斯詫異的看著他,似是在說: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出八千人馬,只是為了做好人好事!
陳勝沒有解釋,徑直說道:「你按照我說的回信即可。」
李斯只得揖手:「唯。」
說完,他轉身往草棚外行去。
陳勝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李公若放心,不妨遣公子由入我紅衣軍為將,幼虎鬚得自狩獵、雛鷹還需己展翅,不是嗎?」
李斯挑了挑稀疏的花白眉毛,旋即便轉身道:「犬子能得大人青眼,乃是他的福氣,豈敢不從命!」
陳勝頷首:「那就去做事吧!」
李斯:「下臣告退!」
陳勝獨自一人,在草棚中枯坐許久之後,才起身走出草棚。
季布牽著馬匹迎上來。
陳勝翻身上馬,一拉健馬韁繩:「去蟠龍寨!」
……
「咳咳。」
乾爽明亮的木屋裡,陳三爺臉色蠟黃的躺在床榻之上,不住的咳嗽。
陳勝坐在他的床前,輕輕的替他順著胸口。
「郡守衙上那張席子……」
陳三爺慈祥的看著他,渾濁無光的眸子之中滿是愛憐之意:「不好坐吧?」
陳勝笑著說道:「是不好坐,成天與人勾心鬥角,不是算計人,就是招人算計,身邊又沒幾個人能使得上勁兒,就指著您老給孫兒出出主意了!」
「小滑頭。」
陳三爺吃力的笑了笑。
陳勝也跟著笑,「只是一場風寒而已,您別太當作一回事,修養個幾日,也就痊癒了,咱家剛剛爬起來,以後還有的是好日子等著您老享哩!」
「三爺也想啊。」
陳三爺低低的說:「都還沒見著你崽子生小崽子呢,到了地下,你祖父問起來,咱怎麼與他說……」
「那您老就好好保重身子骨。」
陳勝臉上笑容不變:「等到清娘生了孩子,您再到下邊尋我爺爺,好好跟他吹噓,他老人家肯定特羨慕您。」
陳三爺聽言,渾濁的雙眼裡似乎亮起了一點光,萎靡的精神頭似乎都抬了起來:「那他肯定得妒忌咱……」
陳勝見了他的變化,心下不但沒有放鬆,反倒越發的沉重了。
快入冬了啊……
陳三爺抓住他的手,詢問道:「你今兒來,是來調軍的吧?」
陳勝輕輕「嗯」了一聲,沒有瞞他老人家,當然這事兒根本瞞不住:「孫兒都安排好了,您老就別操這個心了……」
「要操、要操!」
陳三爺爭扎著坐起來。
陳勝連忙起身攙扶著他坐起來,發現他被子下邊也沒有什麼溫度。
陳三爺緊緊抓著他的手掌,微微喘氣的說道:「趁著咱還能操這個心,和三爺說說、說說!」
陳勝拗不過他,只得道:「徐州黃巾軍進犯沛郡,碭山大營典軍長史蒙恬率令由各郡郡兵組成的雜軍迎戰,局勢不太樂觀。」
陳三爺看著他:「你是怎麼想的?」
陳勝沒有遮遮掩掩,徑直道:「蒙恬不能敗,眼下五萬府兵在呂政的統領下,屯兵兗州東北部,與青州黃巾軍對峙,一旦蒙恬戰敗,徐州黃巾軍登時便可長驅直入,直撲昌邑!」
「屆時,濟陰郡、沛郡以西南,再無成建制朝廷大軍可擋黃巾軍,我陳郡縱有一萬兵馬,也是孤掌難鳴、獨木難支!」
「所以,咱家必須支援碭山大營!」
他沒告訴陳三爺,五萬府兵已經在呂政的率領下和青州黃巾軍打起來了,是不想讓他太過憂心。
而州府征陳郡兵馬支援碭山大營之事,卻是他提早就與陳守說過。
陳守既知道此事,那麼陳三爺就必然知道此事,瞞不住。
陳三爺微微喘息著思忖了片刻,問道:「那典軍長史蒙恬,是何人?」
陳勝忍不住笑了。
姜還是老的辣啊!
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
「此人孫兒有所了解,應是一名能征善戰之將!」
陳勝答道:「但實際如何,孫兒也無確切把握,不過孫兒已向州府請令,我紅衣軍自成一軍,蒙恬若能戰,咱家紅衣軍自然全力助他退敵,若他不能戰,我爹也能領著紅衣軍退回陳郡。」
陳三爺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疲憊的拍著他的手說道:「你既已拿定主意,那就只管放手去做,你還年輕,別怕,咱家有手藝,沒了郡守衙上那張席子,咱家也能吃上一口飽飯……」
陳勝連忙起身攙著他老人家慢慢躺下,輕笑道:「孫兒不怕,您老人家也不能怕了,孫兒還指著您老給孫兒頂著這個家,我爹那人您也知道,動手比動腦子麻利,您要真倒下了,這個家可就全落孫兒肩上了,家裡這麼多叔伯,個個都比孫兒輩大,孫兒哪挑得起這個擔子啊!」
「嗯,三爺撐著、撐著!」
陳三爺喘息著,努力說道:「一定多給你頂幾年!」
陳勝笑眯眯的說:「說好了啊,您老可不能賴皮!」
陳三爺疲憊的慢慢合上雙眼,輕聲說:「說好了,說好了……」
陳勝站在床頭,等他睡著了,才輕手輕腳的退出木屋。
走出老遠后,他才終於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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