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裴家嫡係
陸驚羨聽了她的話,眼眸又深邃起來,過了良久,他用舌尖抵了抵腮,才淡聲開口,“這別院連著後山,有馬場和獵場,小時候,我和我哥每年都要來這裏被、操練兩個月,雖然操練辛苦,但我們還挺喜歡這兒,最起碼沒有京城那些烏七八糟的人。
我們陸家家教有多嚴,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可沒有我哥那麽勤奮,回京以後,每次被我爹逼著完成課業的時候,我經常趁夜騎馬就來莊別苑裏偷懶,有時候一躲就是半個月,莫不說這地形如何,便是樹上有幾片葉子都能數清楚,你說這裏我熟不熟。”
鍾明晚專心聽著,“那後來?”
陸驚羨舉眸,視線幽幽轉向遠方,“如意苑原本是給我大哥成親做聘禮的,五年前,我哥戰死沙場,因為擔心我娘觸景傷情,我便悄悄讓人把這房契給賣了,這別苑規模大,旁人買不起,沈仲華剛好有這閑錢,就將此處盤了下來,更名為琉璃別苑,隻不過地契用的不是沈家的名頭,而是沈仲華那個繼室的遠房親戚,一個姓裴的商人。”
可能這話題裏涉及陸家逝去的嫡長子,鍾明晚也沉默下來。
陸驚羨偏頭看向她,透著一股散漫,“你不是一向問題挺多的,怎麽這回不問了?”
“我……我該問什麽?”鍾明晚躊躇道。
陸驚羨定定看著她,“你說呢,比如裴家?”
鍾明晚摸了摸鼻尖,泄下氣來,“好吧,我確實想問問,左相夫人柳氏這個遠房親戚怎麽剛好姓裴?和京城的裴家有什麽關係嗎?”
在天瑞王朝,‘裴’姓可不算什麽大姓,照理說是不會那麽巧。
“在京城,姓裴的商人隻有一家,你應該比我都熟悉吧。”陸驚羨眼神諱莫如深,微微帶了幾分輕嘲。
鍾明晚:“……”
他絕對是故意的,早知道這是個坑,她就不該往裏跳。
“不熟,我跟裴家可沒什麽幹係。”鍾明晚斬釘截鐵的搖搖頭。
“沒關係?那為何街頭巷角都在傳你對裴子期情有獨鍾的?是胡扯的?”陸驚羨注視著她的眼睛,聲音裏帶了半分蠱惑。
鍾明晚笑容僵硬,手指蜷起來,不知為何有點心虛,有一種出軌的小媳婦兒在被丈夫質問的即視感。
她迅速搖了搖頭,將這念頭甩出腦外。
抬起頭來,義正言辭道,“旁人是不是胡扯我不知道,反正我沒看上他,繡花皮囊爛草心,裴子期除了皮相還湊合以外,其他一無是處。看著是個翩翩君子,實際上不知與多少大家閨秀都不清不楚了,徐柔也不見得是唯一。我們鍾家在盛京城雖然算不上是名門望族,但也用不著在裴家人麵前委曲求全。再者說我本就有婚約,先不說你們本人有沒有差距,就裴家和沐陽王府比較,在門第上也不是差的一星半點,我是有多想不開去找他,但凡是個長了眼睛的正常人,都做不出這種事兒來吧。”
她小嘴叭叭的說了一大堆,語速還極快,就是心虛原主那糟不堪回首的往事。
想不管怎樣,先搪塞過去,別讓陸驚羨當著她的麵,一再追究了就好,誰讓她繼承了這身體,還得替原主背鍋。
不知道是哪個字取悅了陸驚羨,他揚起唇角,懶洋洋的將手臂支在膝頭,“那如今你是長了眼睛了?”
“那……那是自然了。”鍾明晚眨巴了眨巴眼睛,下意識的回道。
陸驚羨唇角的笑容慢慢擴大,果然沒再深究下去。
“既然你不了解裴家,跟你講講也無妨。裴家是京都有名的皇商,從米糧起家,產業逐漸擴大,涉及各行各業,家業傳了三代傳到裴家老爺子手中,也算是興旺之家。可惜裴老爺子定然也想不到會有一日,有人公然往裴府裏塞了兩個人,還強行將他們過繼的裴家,去繼承裴家的家業。”
鍾明晚訝異,“是裴簡和裴菁?他們不是裴家的嫡出?”
陸驚羨搖頭,“他們自然不是,真正的裴家嫡係早就被裴簡趕出了京都,我剛才提到的這個柳夫人的遠房親戚,就是裴家真正的嫡孫裴如鬆。”
好複雜的人際關係……
鍾明晚默了默。
毫無疑問,裴老爺子年事已高,裴簡如今是裴家的家主,裴家的家業也主要分給了他的四個嫡子了,可真正裴家的繼承人卻銷聲匿跡,若不是有人提起,怕是無人知曉還有這一樁事。
“那裴家現在是什麽狀態?裴家偌大的家業就拱手給了裴簡這個外來人,那裴家真正的嫡係能甘心?裴老爺子能甘心?”
陸驚羨笑笑道,“正是因為不甘心,所以才和柳氏合謀。”
鍾明晚突然明白了什麽。
“那這柳氏是什麽來頭,你知道嗎?”
陸驚羨勾唇看著她,“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鍾明晚心頭一震,抿住唇,沉默不語。
她確實已經猜到了大概,具體的是否跟猜測相符,就要等蒼鷹去查看柳氏的回報了。
陸驚羨撐膝站起來,“好了,密道也查了,野味兒也烤了,是時候該啟程回京了,不然過了宵禁,我倒是沒什麽,你——怕是真要在這裏過夜了。”
鍾明晚還想繼續聊聊,但看天色確實不早,也點點頭。
最近她三哥總是疑神疑鬼的,動不動就去她的院子查崗,生怕自家妹子被周宴拐跑。
倘若她真的一夜未歸,三哥那個一根筋很容易聯想翩翩,一旦被他想歪了,怕是要打到周宴的府上去了!
想到這裏,鍾明晚還有些著急,“這裏離京城遠不遠?”
“不遠不近吧,但騎馬需要繞行,也要一個時辰。”
鍾明晚問,“咱們還能騎馬回去?”
陸驚羨挑眉,“不然呢,你莫不是還想從地道原路返回?”
想到暗道裏重重的機關,鍾明晚縮了縮脖子,“別,我可不想了,那咱們快走吧。”
琉璃別院的守備並不多,陸驚羨找來兩匹馬,二人輕而易舉地繞過侍衛,出了別院,又一路策馬,終是在宵禁前返回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