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見死不救

  天瑞，建成十九年初秋

  暑熱已退，蟬鳴聲漸漸褪去，徐徐的風中帶了些許初秋的涼意。


  今日裴家老爺子過壽，裴府宴請賓客，原本一切正常進行，誰曾想後院女眷席臨時突發的狀況，聽聞又是近日來頻出花樣的鍾家小女兒出事，眾人酒席還未盡興，就紛紛前去看熱鬧。


  後花園


  一眾賓客此時正三三兩兩的圍在池塘邊指指點點。


  “明明她自己掉進去的，還在這裝模作樣，她以為自己跳進裴家的池子裏，裴公子就得救她娶她？癡人說夢！這如意算盤打的不要太好！”


  “嗬，她鍾明晚丟人現眼也不是一兩日了，做出這樣的事也不稀奇，平日裏咱們看的熱鬧還少嗎？”


  正在議論的姑娘們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往另一端那襲頎長挺拔的月白的身影上飄。


  一眼，一眼，又一眼。


  那方向正是裴家的三公子——裴子期。


  裴子期是裴府長房嫡子，相貌堂堂，風神俊逸，年紀輕輕便任職詹事府的主事，也是當今太子殿下身邊的大紅人，前途無量。


  此刻他負手而立，眉峰微微擰著，雖未曾開口，但誰都知曉，今日鍾家小姐落水又是與他有關。


  議論聲一聲蓋過了一聲，不止方才那兩位姑娘，大多看熱鬧的人都帶了些嘲諷和幸災樂禍。


  鍾家二夫人此刻毫無形象地跪坐在地上，緊緊攥著躺在地上侄女皓白的手臂，哭嚎聲格外突兀，“晚兒快醒醒，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呀，你要是出什麽事，二嬸可怎麽向你爹交代呀！”


  鍾盈盈在旁邊勸說，“娘，您別急，妹妹會沒事兒的。”


  鍾二夫人輕輕推開女兒，哭道，“這麽久還沒醒過來，這可怎麽辦才好！”說著，她哀戚戚地轉向那佇立不動的裴子期，“裴三公子，我們晚兒是收到帖子來裴府赴宴的，她落水，你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裴子期終於有所動容，他轉過視線，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地上的人，開口的聲音卻如冰一樣冷。


  “二夫人求錯人了，貴府小姐一心求死，並非蔽府招待不周，鍾小姐落水，我裴府已經盡力搭救，仁至義盡，至於她自己命數如何，當與裴家無關。”


  他話語沉穩，依舊負手，動也沒動，倒是周遭的議論聲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鍾家小女兒心儀裴公子的事在盛京人盡皆知，每次都換著花樣追求，這次竟不惜跳入湖中引起他注意。


  以命相逼，在場沒有人能看得起，也沒人會站她這邊。


  “裴公子這就過分了，我們晚兒可是我們鍾家最金貴的姑娘……”


  裴子期淡淡打斷她，“貴府小姐是什麽樣的人，二夫人應該最清楚不過。”


  “……”二夫人的質問憋回嗓子裏。


  “她若是真命數盡了，二夫人不如就準備後事吧。”裴子期不欲多說什麽，移開目光，眸色中閃過一絲不耐。


  看熱鬧的人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將目光轉向了池塘邊倒在地上的小姑娘。


  鍾家小女兒軟軟的躺在地上，烏亮如緞的黑發濕漉漉的貼著臉頰，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兒，如玉一般，哪怕是閉著眼，那精巧的五官都透著一股仙氣兒。


  可此刻這張臉卻蒼白無色，沒有半點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