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麵質問
閻修齊作為天下世家鹽湖城的當代話事人，在老祖宗不問世事後，可謂是當今秘大陸最有權勢的那一波人了，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親自來到皇家渡接人。
皇家渡乃是連接嘉州、懷明州、秘蘇州的重要渡口，繁華程度可想而知，過往之人多日不見閻家的船了，今天猛然見到，更是大吃一驚，居然是閻修齊立在船頭，好像在等什麽人似的。
什麽人值得讓一城之主親自迎接？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
一艘自東而來的客船緩緩駛進渡口，遠遠就能看見一個少年挺立船頭，沉思出神，少年生的清新俊逸器宇不凡，頗有出塵之態。
看到少年，閻修齊頓時來了精神，命令將船靠過去。
什麽？
眾人皆驚，沒想到閻家家主等的居然就是這個少年，這少年什麽來頭！
船家控船技藝了得，這兩條巨物居然船舷對船舷，挨得十分靠近，隻需跨一步就能到另一條船上。
在船頭沉思的正是李星河，見兩船相靠，他便帶著各世家的人登上了閻家的船。
“這麽多世家的貴客同來鹽湖城，真是多年未有的盛事啊。”閻修齊感慨道，“快快，迎接貴客。”
十幾名美貌侍女嫋嫋婷婷從艙室出來，手裏捧著臉盆毛巾，為眾人洗塵。
潔麵淨手之後，嶽宏圖輕佻的毛病又犯了，“都說閻家富甲天下，我還不怎麽認同，今日一見這麽多美貌婢女，嶽某算是信了。”
原來是嶽家的人。
嶽宏圖的資料浮現在閻修齊腦海中：嶽宏圖，吞日城城主之子，喜好美色美食，A級神通者。
“嶽賢侄若是喜歡，盡管挑選。”閻修齊一副長者做派，不過他確實比嶽宏圖輩分大就是了。
開過玩笑，閻修齊請眾人進入船艙，“閻家臨江臨湖，出行多倚仗船隻，隻能暫時委屈各位了，條件有限，還請多包涵。”
眾人皆稱不敢。
船上不是說話的地方，眾人隻是簡單的互相認識了一下，再就是談些風土人情、閑聞軼事，再就是家長裏短，互致問候。
李星河坐在一旁不發一言，一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沒興趣參加閑聊，二來就是為了保持形象了，他也算認識不少福瑞城之人了，隻有在同為穿越者的麵前他們才會露出本性，平日裏一個比一個端的厲害，他也不好嘻嘻哈哈，平白墮了福瑞城名頭。
行船未久，便到了鹽湖城港口，眾人本以為要騎馬坐轎去到閻家，沒想到又換上了小船。
“鹽湖城水係眾多，閻家人丁興旺，府宅難免大了些，幹脆挖渠引水，將宅子修成水閣，乘船便可進入。”閻修齊凡爾賽道。
果然小船彎彎繞繞，還真進入了一片宅院之中，繞是眾人皆是富貴出身，仍被如此大的府邸所震驚，憑眾人的眼力，居然一眼看不到邊際，難怪人家說鹽湖城就是閻家，閻家就是鹽湖城。
因為鹽湖城水係多是鹹水，日夜蒸騰霧氣，房屋久了禁不起腐蝕，因此下了船又走出老遠，才看到有房屋出現。
閻修齊將人領到會客大廳，奉上香茗之後便屏退左右。
他端起茶杯，“諸位請嚐嚐我鹽湖城特有的鹹茶，雖不是名茶，也別有一番滋味。”
沉默少許之後，他終於開口說起了正事，“不知眾位貴客千裏來此有何貴幹？”
他這是明知故問，閻家最近生了那麽多風波，又被六大世家連帶福瑞城一起遞了拜帖，他哪裏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隻是不提罷了。
六大世家代表互相看看，最後目光一齊看向李星河。
閻修齊順著目光看去，卻是剛才船上沉默的少年，他眼皮一抬，問道：“這位小兄弟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難道是我招待不周嗎？若是如此，請千萬說出來。”
“比起傾訴，我更善於傾聽。”李星河放下茶杯，“好茶。”
“哦？”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的莫名其妙，閻修齊能作為預備家主，城府見識皆不缺，可依舊不知道怎麽接這句話。
隻能愣問，“那麽你都聽到了什麽？”
李星河深吸口氣，眼神悲憫，表情慈悲，他壓低了聲音，“我聽到了生民哀嚎哭泣，我聽到了饑腸轆轆的百姓死前最後的喘息，我還聽到了幼兒嗷嗷待哺，而沒有奶水的母親不忍孩子受罪，隻能親手溺斃…”
他抬起頭來，給人一種神聖之感，“閻家主，我聽到的還有很多，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不僅是閻修齊，其他的臉色也變了，他們沒想到李星河這麽直接，連鋪墊都沒有，上來就把矛頭對準了閻家。
“這…這是何意啊？”閻修齊麵色尷尬至極。
“鹽鐵之事，國之重器，曆來都需要謹慎對待，而閻家自恃武力，把持鹽湖，操弄鹽市，為飽一己之私，枉顧人倫，不惜民力，使得鹽價一漲再漲，多少人因為吃不起鹽隻能像牲口一樣舔食泥土，各州各府皆有饑民，他們麵有菜色，身體幹弱，而你們閻家的府邸居然修的如此富麗堂皇，你屁股底下坐的是椅子嗎？”
李星河搖頭歎氣，“那是屍山血海。”
“一派胡言！”
閻修齊再有城府也禁不住被人指著鼻子罵，當即拍案而起，“福瑞城李副主事對吧，你也不用給我織羅罪名，各州府有人因吃不起鹽而喪命，這我承認，但是，罪不在我，而在在座的諸位。”
“你可知道他們定了多少的鹽稅？鹽湖城的鹽都是賣給各城主府，再由各城主府自行出售，他們若是心善，何不自己貼銀子？”
“常年曬鹽，鹽湖城的鹽湖亦非無窮無盡，今時得一鬥鹽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往日可出三鬥還多，又有誰曾過問？”
“是嗎？”
李星河針鋒相對，“你說成本比以前加了三倍多，那麽這些錢究竟是用在了曬鹽的勞工身上，還是用在了鎮壓反抗的監工身上了，你比我更清楚，福瑞城的情報局可不是看樣子的機構。”
閻修齊兩眼微眯，沒錯，雖然鹽湖產的鹽所有下降，但並不是如他所說的那樣資源有限，實在是閻家剝削太狠，勞工反抗不斷，監工人數大增。
羊毛出在羊身上，閻家不會平白承受這些多出來的成本，自然就會提高鹽價，從而導致一係列影響。
“說到底，不過是貪婪作祟，閻家視鹽湖為禁臠，仗著自己獨家把持，肆意妄為，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我福瑞城的穿越者乃是秉上天之福、攜祥瑞降生，豈能坐視你閻家如此跋扈，此番我邀請六大世家前來，正是為無數生民討個公道！”
李星河義正言辭。
一直很少開口的雲嘉平大點其頭，“李主事說的沒錯，鹽價上漲，米麵糧油跟著漲價，去年墨多城大旱，半數以上良田絕收，即便城主府多次開倉賑濟，奈何人多糧少，不知餓死多少人，其一天災也，其二實乃人禍。”
“沒錯，”莫子豪也應聲道，他常年跟著莫不從處理政務，對於小石城各種情況都較為了解，“就因為鹽價上漲，小石城三年來糧價已經翻了一番，我曾深入民間，以小石城之富足，尚有吃不飽飯的，何況其他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