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依舊如此
安德吉斯裏依舊是鍾樂轟鳴，整座鍾樓也隨之戰栗了，從地基的石樁直至城堡最高點的三葉草雕飾，咆哮聲在熱氣騰騰的午夜彌漫，陰森恐懼的黑暗不時詮釋著夜的可怕。滴露的水急不可耐的沿著窗角、順著牆壁，最後漸漸消失在雨水濕漉的地板上。雜草叢生的碧綠色植物伴隨著潮濕的空氣一圈一圈的捆綁住窗戶上的鋼筋，那已經生鏽了幾百年的礦物早於丟失了當年的光彩。這座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人們視線中的建築，甚至已經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的往事，現在卻清晰的展露在自己的眼前……
一切皆是從頭開始……沒有變化，沒有永恒……
陌生的人影悄悄的接近房間那唯一透進月光的角落，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鑰匙，小心翼翼的解開鐵鏈上的枷鎖……小茹失去重心的摔倒在地，忍不住悶哼出聲，依舊是那難以忍受的折磨與疼痛……
“小茹？……”輕喚著扶起一旁的小茹，“我是蘭蘭啊，快醒醒！小茹……”
小茹漸漸睜開了眼睛，依舊是那沒有光彩，沒有聚焦點，麻木絕望的令人傷痛的瞳孔。小茹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呼吸著。
“小茹，把這個喝了。”蘭蘭說著便拿出身邊的小碗，輕輕碰觸著小茹幹裂的嘴唇，“領事大人說，隻要喝了這個就會好了。你就不會覺得難受了……快，把它喝了……”。
因為小茹已經感受不到外界，所以藥水並沒有全部灌進小茹的喉嚨，大部分從嘴角流了出來，蘭蘭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之時……
“你在做什麽？”一聲低沉的、憤怒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嚇的蘭蘭摔掉了手中的碗，轉身不安的看著黑暗中的房間，“殿……殿下……”，蘭蘭幾乎要驚呼出聲。
瀧氣勢洶洶的來到蘭蘭麵前，勃然大怒，一甩手將蘭蘭甩到了一旁……再一次失去支撐的小茹漸漸往後倒去，好在瀧及時的將小茹扶住。瀧一眼瞟見從小茹嘴角流出的液體，握緊拳頭怒不可遏的狠狠盯了一眼旁邊已經顫抖的蘭蘭……
瀧再一次看向小茹之際，一手用力的固定住小茹的頭，一手將兩根手指伸進小茹的喉嚨，硬是要將小茹剛剛喝進去的藥水摳出來……
蘭蘭驚訝的下意識上前阻止，緊抓住瀧的手臂驚叫道：“殿下，您在做什麽！……不可以，不要……沒有這些藥，小茹會死的……殿下，求你放手，殿下！……快放手啊！小茹真的會死的……求您放手……求您不要這樣……”蘭蘭哭泣著、害怕著、恐懼著，而小茹依舊沒有動作、沒有掙紮，任由自己的虛弱的身體在瀧與蘭蘭之間晃動著……
死？一瞬間的意識緊緊困在了瀧的思緒，瀧無力的將微微顫抖的手指從小茹的喉嚨口拿了出來……解開束縛的小茹劇烈的咳嗽著，靠在瀧的懷裏劇烈的咳嗽著……
蘭蘭失神的坐在了地上，剛剛的恐懼依舊令人膽戰心驚。
“出去……”瀧這麽說著。
蘭蘭明白，便很順從的離開了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間。
瀧輕拍著小茹的後背，希望能止住她的咳嗽……在瀧的溫柔下，小茹漸漸平靜了下來。
“我該怎麽辦？”瀧的聲音就像是從嘴裏擠出來似得，顯得無助與無力。“我該拿你怎麽辦？”緊緊的抱住小茹的身體，“我該怎麽做……怎麽做才能讓你不被其他人找到……怎麽做才能讓你眼裏隻有我……”
散落在雙肩的發絲，發出銀色耀眼的光芒，瀧無力的靠在小茹的肩上，嘴裏不停重複著：“我該怎麽辦？……”。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過去，房間裏寂靜一片，除了彼此的呼吸聲，什麽也沒有……
小茹像是感覺到什麽，不安的微微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嘴裏溢出的微弱的聲音叫道：“瀧……”。
瀧怔了一下，拉開自己的與小茹的距離以便能看清小茹的情況……
小茹的眼裏多了一絲的聚焦，多了一絲的色彩，眼眶漸漸濕潤了，晶瑩剔透的淚珠滾滾而下……嘴裏呼喊著，像是要抓住什麽一樣叫著瀧的名字。
瀧小心翼翼的將覆蓋在小茹額頭的金色發絲掃開，溫柔的凝視著小茹的眼睛，“你看見我了嗎？”這是瀧至今為止最想問的一句。
“瀧……喜……歡，瀧……瀧……”其實小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隻是嘴裏不由自主的想著要這樣開口說話。腿上的荊條已經無情的掠奪了小茹的全部，她的感情、她的思緒、她的存在、她的美麗……
“小茹……”因為小茹虛弱的聲音太過細小，瀧並沒有清楚的聽到她的真正想說的話。
“喜……歡……瀧……”
陰暗的角落，回蕩著小茹的若有若無的音譯，反反複複沉澱著愛你的旋律，是否該忘記，是否該遺棄，是否該結束？
正當瀧想再一次開口問小茹時，背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不好了……領事大人不見了……”
瀧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依舊平靜的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這，不清楚……”
瀧回望著懷裏已經熟睡的小茹，輕輕地將小茹的身體平躺在地上，脫下自己的外套溫暖的蓋在小茹身上，轉身站了起來冷冷的說道：“高斯，你又想做什麽？”說著瀧便離開了這個墮落於黑暗的房間，離開了依舊不明話語的小茹……
許久之後，小茹依舊靜靜的躺著――感受著身下的冰冷，感受著心靈的空虛，感受著命運的傷痛……突然身體一陣懸空，一股溫暖的氣息席卷全身，很熟悉但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