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給的太多
餘金華聊天的時候正泡在浴缸中,他老家多地熱溫泉,從小泡湯,即便搬進大都市,也改不了這個生活習慣。
在群裏和老王吵了一夜,被人罵得心中有一口淤血不住朝喉頭翻,咽不下又吐不出,鬱悶地躺在那裏發呆。
宮小麗就是個農村婦女,不怎麽和鄰居打交道,業主群也是不加的。
見丈夫在浴室一呆就是兩小時,不覺擔憂,走進來伸出一根手指在老餘鼻下試了試。
餘金華大怒:“我還能呼吸。”
宮小麗嘮叨,老餘,我聽人說這泡溫泉時間長了也不好,畢竟壓迫到心髒和肺,會出事的。
“出什麽事,誰在亂說?”老餘反問。
宮小麗:“你說的,發朋友圈裏的。”
老餘氣憤地拍出一團水花:“我說的也不行,你不能信這些有的沒的。”
宮小麗沒想到丈夫反應如此激烈,有點害怕,道,老餘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你忘記了,咱們村的五爺,就是在泡溫泉的時候斷了氣。等發現他的時候,人都翻白肚子了,我這不是擔心你才進來看看嗎?
餘金華:“你是不是咒我死,我死了好繼承家業,一事無成混天度日耗盡家產?”
宮小麗:“我……老餘你吃槍藥了嗎?”
忽然,有奇怪的音樂自樓下傳來,還開了重低音,直震得樓板都在微微顫動。
不用問,音樂源於女兒餘葳蕤房間。
餘金華剛才被山東老王罵了半天“你女兒是學渣”,聽到這動靜,心中的火再壓不住,騰地跳起來,披上浴袍就衝出去。
老餘雖說是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身材管理地極佳,又因為是吃牛羊肉長大的,渾身上下都是肌肉,在夜裏宛若一頭黑豹,氣勢洶洶,直欲擇人而食。
宮小麗:“老餘,你要做什麽,不要。”
剛推開餘葳蕤的房間,迎麵就是驚天動地的古怪音樂,又是缽兒又是謦兒一通亂敲,間或竹管長聲吆吆吹著,如同一把鑽子在人腦汁裏攪著。
至於餘葳蕤,則是另外一種情形但見,這個長腿小姑娘身上穿著男式的短衣短褲,頭上戴著黃色寬簷草帽在屋中一邊唱一邊跳著,還把五角星模樣的飛鏢一通亂扔。按說,女著男裝,自有一翻英姿颯爽的風采。
不過,餘葳蕤麵上卻畫著很濃的妝,眼影如同熊貓,嘴似血盆,就好象是從廟裏跑出來的閻王。
餘葳蕤見到老爹,吐了一下舌頭:“我要把這家夥打得遠遠的嗎?”
餘金華鐵青著臉扯斷音響線,屋中瞬間安靜下來。
餘葳蕤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也不生氣,笑嘻嘻:“老爹,這麽暴躁?”
老餘指著女兒:“你你你,好好一個女子,打扮成這樣,不男不女,妖魔鬼怪。”
餘葳蕤不屑:“我著是才COSPLAY路飛,你不懂的。”
老餘:“是是是,我是什麽都不懂,可你呢?你天天在家裏呆著,混吃等死,還活出滋味來?知道別人怎麽說你嗎,說你是廢物學渣文盲女土匪。你為什麽不能讀書學習,為什麽要在家裏裝神弄鬼。”
他越說越氣,抓起旁邊書架上的女兒的課本就一本一本地砸過去。
餘葳蕤尖叫:“餘金華,你瘋了……哎喲……”
卻是不小心額頭中了一記,被打得眼冒金星。
餘葳蕤什麽脾氣,頓時火了:“你究竟在幹什麽,我,我要反抗你。”說著就拿起手中飛鏢要反擊。
老餘一把捏著她的手:“反了你,還打老子,忤逆!滾去看書,看書,看書!”
巨大的憤怒使得他已經聲嘶力竭了。
餘葳蕤不住掙紮,叫道:“我都畢業實習期了,看什麽書?餘金華,我要反抗你,我要反抗這個世界!”
餘金華大罵:“反抗,你還敢反抗我?你吃我的住我的,有種你別花我的錢,你娃兒還嫩。”
父女倆這一折騰,屋中亂成一團,書籍落得滿地都是,音箱摔扁了,筆記本電腦變成零件散於各處。
直到宮小麗哇一聲哭出聲來:“老餘,你這是做什麽呀?葳蕤,葳蕤,別胡鬧了好不好,媽的心髒疼得要停了。”兩人才住了手。
老餘厲聲喝罵:“你疼個屁,三頭野狼都嚇不住你,你心髒跟沙鍋一樣大,會疼?看看你女兒,你是怎麽教育的,你無能。”
宮小麗抹淚:“葳蕤不也是你女兒。”
“現在不是了。”老餘:“餘葳蕤,我要斷你的奶,我要扣你零花錢。”
餘葳蕤大怒:“你敢,我要反抗你,我要反抗你!”
老餘:“我說到做到,你的過年錢沒有了。”
和女兒吵了這一架,餘金華倒把自己氣得心口疼,一晚上沒睡塌實,鼾聲打得滿屋雷鳴。
宮小麗實在睡不著,就跑去客房,偷偷給餘葳蕤轉了一筆錢。
餘葳蕤打電話過來:老媽你這麽大氣?
宮小麗憂愁地說:你爸不是要斷你奶嗎,馬上要過年了,你沒錢使又要鬧。我這心髒喲,堅持不了幾天了,當花錢買命。
餘葳蕤很氣憤:老爹在外麵受了氣憑什麽撒我頭上,我還是反抗他,媽你別管。
宮小麗哀求:“微微,你讓媽好好過個年成不成?
餘葳蕤:不行,這是我的態度,是我麵對這個世界的方式。
宮小麗心中發慌:微微,你說的話媽都聽不懂,我再轉點錢給你吧,別鬧了行不行?
過不片刻,餘葳蕤很不高興的樣子,埋怨:雖然我不想放棄鬥爭,但媽你給得實在太多了。
宮小麗:你不鬧就好,那種奇怪的衣裳就別穿了,看得人頭皮發麻。乖幺女,我的幺幺,咱好好過個年。
次日早飯的時候,當宮小李看到下來吃飯的的女兒的穿著打扮,差點哭出聲來。
女兒一身單薄的大紅裙服,露胳膊露腿,白皙的閃瞎人眼睛。她手裏還捏著一把扇子:“媽,你什麽表情,這是不知火舞。”
宮小麗急忙將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啥火舞,火起,我看到你就鬼火一朵朵起。微微,你就可憐可憐媽媽吧。”
餘葳蕤:“你們怎麽都這樣,沒意思,很沒意思,做人就是要特立獨行,我不想做普通人。”
宮小麗:“微微,能不能把你的陰陽頭剃了,媽媽看了心裏堵得慌。”
餘葳蕤:“不剃,那是我的人生態度。如果連發型都不能自己做主,那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我會死去,在二十七歲那天。再此之前,我要盡力燃燒。”
“你……又開始說瘋話……”宮小麗心裏忽然害怕。
老餘從樓上下來,嚷嚷:“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孝敬爹娘,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脫離低級趣味的人,純粹的人。而不是繼承家業,一事無成混天度日耗盡家產。”
餘葳蕤不理老餘,隻拿著手機和人聊天,不片刻就發出嘻嘻的笑聲,俏麗的麵龐上竟帶這一絲紅暈,宛若二月山上的桃花。
那是人間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