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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不許去

  一個幽靈,流言的幽靈在騰雲建工徘徊。


  許潤的所有同事都在嘀嘀咕咕交頭接耳地說些什麽,但等到許主任經過,卻又都同時把頭轉過去,裝出正在做事的樣子。


  我們的許主任進騰雲建工已經滿一個月了,工資也領過一次。總體看來,她的工作幹得非常不錯,招聘了幾個新員工、為老申的項目配備了人員核算了工資調動了可用資源、一共出差十一天,陪顏總洽談了幾個項目,幾乎有半個月是空中飛人。


  許潤幹了半輩子銷售,膽子大不怯場,思維敏捷,能力出眾,又感慨自己在職場的黃金時間已經不多,工作不可謂不拚命。


  她的能力,在很短時間內就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許潤生活和工作不順利,心裏一直窩著一團火。如今,這團烈焰找到出口,整個地燃燒起來,她在隉盤在飛騰在熊熊衝天。


  但是,顏總好象對她有很深的成就,平時在工作上也非常嚴厲。


  作為她的助理,許潤覺得自己應該和老板搞好關係,如此才能更好為其服務——這也是她的工作職責之一。


  無奈顏陸英對她都是拒人以千裏之外。


  許潤也可以理解,人家畢竟是老板,無能從哪一方麵看都沒有理由和自己建立友誼,大家公事公辦就行。


  顏總雖然對許潤無好感,可交的擔子都交,該下放的權限一樣不少,該給的待遇盡數給夠。


  許潤做這個辦公室主任,一是成就理想,而是改善個人糟糕的財務狀況。老板大方,薪酬是最大的肯定,她也很滿意自己的工作狀況。


  可今天的顏陸英對她的態度和以往的情況卻大不一樣。


  剛才顏總的神情不單單是嚴厲,而是極度的厭惡和鄙夷。


  這讓許潤很難受,也接受不了。


  她無心工作,隻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裏,耳朵卻豎起偷聽外麵的動靜。


  外麵嘈嘈雜雜,許潤感覺所有人都對自己指指點點,心裏難過得要命。


  小六進來,把門關上,神色慌張:“姐,不好了,不好了,老朱不停打電話過來搖人。”


  許潤:“他找什麽人,想幹什麽?”


  小六:“老朱不住問許姐你是什麽來曆,當初是怎麽進的騰雲,和老板是什麽關係?”


  許潤有點憤怒:“小六,你別跟人亂嚼舌頭,我最討厭的就是所謂的辦公室政治,做人要堂堂正正。”


  小六被她一陣嗬斥,卻不害怕,反吐了吐舌頭:“姐,我聽人說你以前就是個幹銷售的。不不不,我沒別的意思,姐姐你的專業素質我是非常佩服的,那是真有水平。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麽一來騰雲就做了高管,這沒理由啊。”


  許潤一拍桌子:“你住口……”


  接著她又喃喃道:“我是獵頭公司挖過來的,其實我……”


  其實她對自己為什麽一來騰雲就做高官也有點懵。


  辦公室主任也承擔起外聯和公共事務,晚間許潤應約和街道一位工作人員談公司食堂的事情。


  騰雲總部有五十來工作人員,中午會有工作餐,於是,顏總就在大廈一樓設了個食堂,請了兩個廚師為大家解決後勤吃飯問題,這一塊兒也歸許潤負責。


  街道那邊的意思是,現在天冷也就罷了,開年回暖,你們公司的食堂見天鼓搗,又是排汙又是油煙的汙染環境。還有,那麽多人聚餐,出了衛生防疫事故怎麽辦?是不是考慮一下把食堂關了。


  那位工作人員和許潤在工作上也接觸過兩次,彼此臉熟。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說些好話,問人要個標準看怎麽整改就成。


  不料今天的許潤心中實在憋屈,忍不住和人吵了起來。說這麽多人吃了這麽多年,也沒見人食物中毒,現在卻讓關,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難。


  那位工作人員也惱了,說,食物中毒還選日子?這麽多年沒發生不代表以後不發生,說不定明天就有人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上吐下瀉,出了事誰負責任?

  許潤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把食堂關了,憑什麽?

  工作人員翻臉,道,防疫任務大如天,沒有人情講,必須給我關了。


  兩人大吵一頓,不歡而散。


  那位工作人員前腳走,後腳顏總就打電話過來對著許潤就是一通嗬斥:“許潤,你幹什麽吃的,這點事都辦不好。我問你,這麽多人吃飯問題如何解決,你給我個辦法。”


  許潤也知道自己今天情緒不對,把事情辦砸了,但口頭卻不認輸:“要不給大家發夥食費,吃外賣。”


  顏陸英很惱火:“好,好得很,這就是你的辦法。許潤,你太讓失望。或許你並不能勝任辦公室主任一職,我會對你的工作能力做出評判。項目跟進、人事、外聯和社會社會事務那邊的工作你先停下來。”


  “喂……顏總,顏……”


  放下電話,許潤的臉色有點發白。項目跟進、人事、外聯和社會社會事務涉及到公司的核心決策,這也是騰雲辦公室主任在公司管理中有很大權限的緣故。可以說,辦公室主任隻差一步就是副總高管,現在顏總這一句話,幾乎是讓她變成了一個普通文員。


  她心中鬱悶得要死,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撲通一聲就坐在沙發上,半晌也不說話。


  周山水屁顛屁顛跑過來,問,太太你工作辛苦了,你為這個家操碎了心熬白了頭,吃過飯沒有,喝茶嗎。


  就手腳麻利地給前妻姐燒起了烏龍茶,前一陣,許潤公司發給她一套茶具,老周也喜歡上了這玩意兒,每到老許回家,就會幫著弄一壺。兩口子一邊喝茶,一邊聊天,倒也樂在其中。


  許潤不說話,隻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周山水沒有發現許潤的不對勁,他還沉浸在讓兒子拜入顏總門下補習功課的歡樂中。


  “太太你應該是吃過工作餐了,哎,你這一忙,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越來越少。對了,我們在顏總家吃過了,是我做的飯,很成功。知道我們吃什麽嗎,紅燒冷水魚,糖醋裏脊,安安和飛揚吃得那叫一個開心。你們顏總平時要健身,不怎麽吃飯的,今天晚上破例幹了兩大碗,就一幹飯人兒。成功,今天的晚飯太成功了。”


  許潤的的腦袋往下移,目光落到前夫臉上:“你和飛揚去了顏陸英家,為什麽去?”


  周山水很得意:“補課,我用做飯抵補習費。”


  他一邊喝茶一邊把今天的事詳細和許潤說了一遍,又看著兒子臥室的房門,小聲說:“孩子今天補課累了,早早就上床睡覺,一張一馳文武之道,弦繃緊了得放一放,免得繃斷了。哎,孩子懂事,一直想到顏阿姨那裏補課,可卻開不了口。我看在眼裏,疼在心上,這事我替他辦了,老徐,你說我幹得漂亮不?”


  許潤忽然咯咯笑起來:“你是傭人還是男保姆,你還要不要臉了?”


  周山水愕然:“太太你這話說得,什麽傭人,什麽保姆,勞動沒有高低貴賤之份,都是幹活拿錢,正大光明。顏總給咱們娃補課,我幹活抵學費,各取所需,皆大歡喜,怎麽落你嘴裏就那麽難聽?”


  許潤忽然發作,罵道:“我是顏陸英的辦公室主任,是她的助理,每天天一亮就去公司為她服務,泡茶擦桌子做會議記錄安排工作日程,替她飛到外地聯絡辦事處工作人員,活動的時候安排她的住宿出行,吃飯的時候還替她擋酒,我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被她榨幹了。現在,她還把手伸向你,讓你給她做家務,當我們什麽人,我們是她的家臣嗎?她又憑什麽侮辱和損害,作踐我們糟蹋我們,就因為有幾個臭錢?”


  “作踐人糟蹋人?談不上吧。”周山水顳顬。


  許潤:“周山水,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去顏陸英那裏。她不是有錢有勢嗎,可以去酒店吃,可以去吃私房菜,去吃米其林啊。她就是想看到咱們在她麵前低三下四搖尾乞憐的樣子,滿足她的變態心理。”


  周山水:“不至於,不至於。”


  許潤忽然崩潰,尖叫:“不許去不許去不許去!”


  老周心胸開闊,在前妻姐麵前一向是逆來順受,但這次卻一反常態地不退讓,因為這關係到兒子周飛揚的前程:“許潤,你能不能冷靜一下,咱們談談。”


  許潤:“沒什麽好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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