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軍容異變
丁成營士兵仍配戴著八瓣帽兒盔,身上甲胄隻保留了上半身,而且較比旗衛大隊白骨營的鋼甲還短,隻護住了胸部和肩臂。
“這也太小了點吧!”
方楠差點下台找丁成問問,你是咋想的啊!
當看到士兵們銃口下的刺刀,不但厚度增加到半寸,而且在側麵開出血槽後,他漸漸明白了裝備變化的來由。
估計是在大淩河城外的壕溝血戰中,丁成營總結到不少肉搏時的經驗體會,感覺到身體靈活度和刺刀捅殺時進出的阻力,對近身肉搏影響很大。
回來之後便調整了武器和盔甲,連同穿著的短襟,也染成了近似於泥土的褐色。
滸山營的武器裝備,並沒有發生什麽變化,仍舊是半身明光甲,隻不過將八瓣帽兒盔上的翎羽,換成一枝兩尺高的小紅旗,隊伍之中仍可見部分士兵的衣領和盔甲中,偶有繃帶露出邊角,說明他們的傷情還沒有全愈。
輕風撫過時,兩千多麵小旗立刻精神一振,迎風抖動方向一致,發出呼呼啦啦的響聲,形成片紅色海洋,使軍陣顯露出沉著洶湧的氣勢。
楊國柱和金國奇隻是感覺“千裏營”各部,自己設計裝備的事情有些過於匪夷所思。
在兩人認知中,明軍哪支部隊不是按照兵部和朝廷標準,去統一服裝製式,也就隻有方楠才敢放縱手下私自亂搞。
雖然他倆心知這些事情崇禎也是知道,並且將彈劾的奏折扔進了垃圾桶。
但還是側目瞟向方楠,眼神中滿是“兄弟你真是放得太開了!”
“咳咳咳咳”
“兩位老哥有所不知,在大淩河戰役中,這個營突遭建奴近幾十門小口徑火炮齊射,瞬間就傷亡了半數。”
方楠指向滸山手中,那麵千瘡百孔燒燎殘破的軍旗,“就是那麵軍旗召喚起被打暈的士兵,讓他們在戰場中蹣跚站起,阻擋住建奴突襲,掩護全軍側翼,在士兵心目中,迎風屹立的軍旗,就是精神寄脫和靈魂支柱。
兩人得知這番經曆,對他們的韌性和信仰肅然起敬,重新又仔細察看。
“立正!立正!”
口令聲連續響起,吸引了幾個人的目光。
吳彪營人數和裝備最多,所以才最後一個列隊完畢。
“謔~!謔~!”
金國奇語出驚歎,然後又咂咂嘴:“這個營肯定是大明,裝備火炮和迅雷銃車比例最高的部隊了!”
“兩千多人的規模,火炮配置數量少於登萊營幾門,但迅雷銃車絕對是沒有的,聽說造價也不低。”
“是啊”
“延慶軍一萬五千人,隻有十六門六磅炮,論火力那都是在邊鎮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楊國柱抬手指向吳彪營炮隊,回頭看向方楠和金國奇,義憤填膺:“你們看看,不過是支三千人的部隊,竟然裝備了十六門六磅步兵炮。
“對了”
“還有那百餘輛迅雷銃車,延慶軍可是連一輛都沒有!”
“這次若不讓老哥帶走十門火炮和二十輛迅雷銃車,我就不走了。”
楊國柱耍起潑來,一屁股坐在點將台上。
“嗬嗬嗬嗬”
“照方抓藥,給我也來一份,不然就不走了!”
金國奇模仿能力很強,笑嗬嗬盤膝坐下,學起了楊國柱。
方楠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吳彪營,正兵要比滸山營和丁成營多兩個總旗,達到七個,算上輔兵,總兵力達到了三千餘人。
吳彪頭腦很活絡,被蒙古騎兵圍攻的時候,他就後悔沒有弄來幾輛迅雷銃車,回到德州後天天磨唧方寶。
最後牛聚明和黃滸山合計了一下,感覺可以償試建立一支,以高強度火力為主要戰法的部隊,所以就讓吳彪進行嚐試。
全營裝備了十六門六磅炮,四門九磅炮,超出丁成營和滸山營火炮總和。
尤其是四門九磅炮,以艦炮為藍本改製,六尺長的炮管高昂揚起斜指天空,在軍陣中顯得異常突兀,就連炮營也隻裝備了十六門。
吳彪的家底可不止這些,在大隊尾部,還整齊排列著百餘輛,正麵帶有三尺長鋼刺的盾車。
楊國柱對盾車並不陌生,但“千裏營”的卻造形奇特,讓他禁不住走下高台,拉著方楠和金國奇走近了觀看。
明時盾車隻有兩個輪子,盾板是豎置在車軸前的木架上,後麵有兩根車轅用於士兵推動,盾麵多是由幾寸厚的木板製成,可以抵擋床弩打擊,有的還包上了鐵皮,在攻城或野戰中,頂得住小形投石機的拋砸。
而吳彪營的盾車,正麵擋板不但使用了兩公分厚的鐵板,而且向後以四十五度傾斜,雖然高度低了點,但卻具備了一定的防炮能力,六磅實心炮子,打在上麵會被傾角彈飛,隻留下一個小坑。
若是被九磅實心彈打中,雖然盾麵會被打凹,但車身結構卻承受不住高強度的衝擊,會被炮彈震散。
在大淩河戰役後,吳彪回想起與蒙古騎兵的戰鬥,心想:當時若有幾十輛盾車用於方陣外圍的防禦,士兵也不會在騎兵的衝擊下受到損失。
回到德州後他便琢磨出了這個東西,於是找工坊中的鐵匠做了五十部。
方楠拍了拍他的肩背,“彪子哥,這盾車造的還不錯,讓大山和宋長庚幫你看看,有什麽地方還可以改進。
在方楠眼中,新式盾車可以防炮,雖說不是高端設計,但實用性很強,必須要大加鼓勵。
晚宴上,金國奇不禁為“千裏營”調往涿州的事情擔憂起來,他放下筷子,語重心長:“老弟在這支部隊身上砸下的銀子可不少哇!”
“雖說皇上並未重設主將,但各營的將領會不會……。”
“金老弟過慮了!”
楊國柱喝下一口酒,咂了咂嘴:“方老弟手下可都不是看重利祿的人。”
“你也不想想,他們動不動就要嘯聚山林,根本就沒有那些雜亂的心思!”
“哈哈哈哈”
“是我多慮了。”
金國奇端起酒碗一幹而盡!
“說也奇怪,老弟的這些兄弟如此重義,真是很難得啊!”
方楠翻了兩個白眼,”兩位老哥是什麽意思?難道說我們兄弟像群土匪嗎?”
“哈哈哈哈”
楊國舉杯而盡。
“不是像土匪,你們呐,就是一群土匪!”
“哈哈哈哈”
方楠輕嚼魚肉,目光變的有些空洞,想起初到明末在山穀中突圍時的場景唏噓不已。
他麵色肅然“原本我們兄弟幾十人,大仗小仗一場場打下來,麵對生死和利祿,有自行離開的,有戰死的,如今隻剩下不到十人了。”
“猶其是在逃離流賊,和入京之後這兩個時期,有很多人因為生活道路不同而選則離開。”
“論起才能,留下的這些老兄弟並不突出,但他們性情淳樸,沒有什麽野心和欲望,而且漸漸懂得了學習和總結,不斷在戰爭中提升自自己眼界,以直行的方式,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心無雜念,成長速度也是驚人的。”
“這就要比海納百川,匯聚精英的隊伍,人心更為著實堅定。”
“不似因利害而聚集在一起的團隊,成員內心多於變幻,使整體常會出現危險和憂患!”
“至於說千裏營士兵的忠誠度,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他們都曾是背井離鄉的流民,生活朝不保夕,飽受戰亂和貧窮的傷痛。”
“如今家人依靠工坊和商埠得到溫飽,生活也不再麵對戰亂危害。”
“千裏營兵馬近萬,若說其中會有人因利誘做出叛離的行為,那也並不奇怪。”
“但這種現像隻會出現在極為少數的個體上,在著實的人心之前,難以獲得生根發展的機會。”
“老弟說的這些,正是楊某對千裏營的感受,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才是真金,你的根基打得牢啊!”
楊國柱放下酒杯謂然一歎,“老哥整天是日防夜防,總是擔心手下將官,會被其它勢利拉走。”
“以後方老弟若是遇到耿直忠貞之人,一定要告知楊某人。”
“唉!”
“帶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金國奇手捋短須連連點頭,看似同樣深有感觸。
三人舉杯共飲時,方楠還真想到了兩個人,但當下不是談論時機,所以也沒有開口推薦。
“哎!”
“今天沒有看到炮營真是太遺憾了!”
方楠知道金國奇心思,不禁莞爾一笑:“炮營和劍鋒大隊外出訓練,明日即可返回,兩位老哥臨行時,可以各自帶走四門六磅炮,我這裏也就隻有這麽多了。”
“嗬嗬嗬嗬”
“這怎麽使得,這可怎麽使得!”
楊國柱和金國奇一同擺手,臉上的表情顯得極為“虛偽”。
“行!”
“那就過幾個月再說吧!”
方楠話音一轉,臉上露出狡黠的戲謔,笑著看向二人。
“這就更使不得了!”
“哈哈哈哈”
三人舉起酒碗互視,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