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布局晉東
崇禎呡了一口茶水，順手把奏折甩到書案上，不屑的說道:“他們這是讓方小子給打了。”
“嗬嗬嗬嗬”
“看樣子動靜還不小，駱養性派出的人回來了嗎？”
“不隻有錦衣衛傳回來了消息，隨後還有幾車江南仕紳的請願書也到了。”
王承恩舉袖擦抹額頭汗水，向上掃了一眼，忙低頭暗自說道:“那聲勢何止不小，大明立國已來，就沒有成車向京城送奏折的情況！”
“皇爺！”
“請願書已經車載鬥量，要是不給出個說法，這事……這事恐怕沒個完，而且山陝直隸等地，也出現了響應跡像，並且有愈發嚴重的傾向。”
“真鬧的這麽厲害？”
崇禎似乎不太相信王承恩的說法。
王承恩聞言，忙瞪起了眼珠子，拱手回道:“方楠這次捅的摟子可真不小，先不說他兩千手下迫退了萬餘的江南士卒，而且還讓翠衫騎兵，打折了張采的雙退。
崇禎眉毛微蹙，背負雙手在地圖上來回踱了幾圈，顯然這件事，超出了他的預料！
這時，一個小太監跪在地上稟報，駱養性請求覲見。
“讓他進來！”
片刻後，駱養性夾緊雙肩彎著腰低頭說道:“據緹騎回報，江南幾家糧商和鹽商，如今隻向京城發送半數貨物，長此以往北方物價必然會快速上漲，恐有民變之危。”
“今晨京城中的山西商號，紛紛掛出告示，每天隻開張半日！”
“看樣子，他們翅膀都硬了！”
“哈哈哈哈”
崇禎踹倒成摞奏折，猛甩了一下衣?，怒聲大笑。
“他們這不是要方小子的命，而是要控製漕運！”
“山陝政商日漸勢大，現在有自己的主意了！”
“好好好”
“朕就把這根骨頭扔給他們！”
崇禎手扶書案，在上麵輕拍一下，然後凝望遠處沉思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馬上將吏部遞上來的折子送回。”
“朕準其所請，即日起楊嗣昌為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巡撫山海關，永平府等處，並提督軍務，準他在任內整飭防務，修築山海關兩翼城。
王承恩略一沉吟，抬頭掃了一眼崇禎的臉色，惴惴地說道:“楊嗣昌是不是提拔的太快了，去年九月，才升他為整飭山海關內監軍兵備道，這又是跳了兩級，會不會引起別人的猜測？”
崇禎淡然一笑，轉動兩圈書案上的茶杯，“這是吏部遞上來的升遷奏折，朕就遂了他們的心願！”
“嗬嗬嗬嗬”
“如此即便有人猜測，也於是無補，晚了！”
“晚了啊！”
“哈哈哈哈”
“現在關寧軍的吳襄父子，祖大樂，祖大弼等部已經掌握在楊嗣昌的手中。”
崇禎收起臉上的笑意，輕歎了一聲，“楊氏父子助朕多矣，楊鶴若不是私下將剿銀運回，京營，勇衛四營又怎麽能渡過“乙巳之變”後的那陣子響荒，使山海關局麵得以快速穩定。”
“楊鶴在詔獄中的生活是否穩妥，定要照顧好他的起居，不可再讓他受到一絲委屈。”
“關於他的廷議，現在已經不能更改了，待幾年後時機成熟，再想辦法讓他們父子相聚。”
“若朝中群臣發現楊嗣昌，是皇爺的一顆伏子，會不會鬧出什麽事端？”
崇禎擺了擺手，輕輕坐到龍椅上，“西北匪情變化莫測，東林和張宗衡還無暇顧及薊鎮山海關等處。楊嗣昌這點變化，還不足以引起群臣重視。
“那方小子的事情，怎麽處理是好？”
“現在外麵鬧得沸沸揚揚，情勢已經有點失控了，皇爺得快點拿個主意。”
“不急！不急！”
“先在朝會上議兩天，他們不過是想掌控漕運，方小子的命還沒有放在這些人心上。”
“不過……”
崇禎略有所思喝了口茶水，才繼續說道:“不過這次得讓方小子吃點虧了，不然也不好交待！”
“擬旨吧！”
王承恩彎腰走到書案右側，提筆蘸墨準備完畢，卻半晌未聽到支言片語。
崇禎拾起桌上的玉虎鎮紙托在掌中，眯著眼睛反複欣賞，好似文玩大師在鑒定古董。
“罷其漕運總兵之職，麾下三部正營調至通州駐防。”
“最近不是有傳聞，建奴稱“千裏營”是天下第一營嗎？朕就順水推舟成其美名。”
崇禎站起身接過毛筆，輕提袖口手腕飛轉，“天下第一營”五個大字一氣嗬成。
“皇爺筆力又精進了！”
王承恩諂媚的笑了笑，然後麵色慎重:“是不是捧的太高了，這容易使他們成為眾矢之地！”
崇禎歪嘴一笑:“這豈不是正好讓方小子多練些兵馬，以前他總是推三阻四，好像朕會欠他響銀似的。”
若方楠聽到這句話，肯定會腹誹兩句，就那點響銀隻夠吃飯的，而且還是由漕運總督府撥發。
王承恩急忙輕拍了兩句:“皇爺說的極是，方小子這也太扣門了！”
“老奴到是有個主意，若方小子不將三部正營兵卒補充到一萬，咱們就不允許鐵殼漕船在運河上通行。”
“嘿嘿嘿嘿”
王承恩自得的奸笑兩聲，他對這個主意非常滿意。
崇禎用你真夠陰險的眼神，掃了他一下，哈哈的大笑起來。
他早就把方楠看透了，原來的人緣就不咋地，這又跑了一趟江南，將天下仕子也得罪了大半。
崇禎現在就能想到，方楠唉聲歎氣補充兵卒，發放完裝備後，肉疼的送他們北調的場景。”
“文淵閣大學士溫體仁請求覲見。”
突然的一聲傳頌，打斷了他的意淫，崇禎聞言重回到龍椅上坐定，向王承恩輕輕點頭。
“老臣叩見皇上！”
“平身吧！朕很忙！”
“有什麽事情直接說！”
崇禎暗中扶植溫體仁多年，此時也沒見外，拿他當個奴才一般。
溫體仁恭謹取出一本奏折，交給王承恩手中。
崇禎打開看了兩眼，便扔到書案上，然後用右臂拄著下巴，淡淡問道:“溫卿是怎麽想的？
“回皇上”
“餘大成身為巡府，在擁有物資便利的情況下，耗時半年多，仍舊未能平定登萊之亂，即是無才也是失職，若不革職察辦，恐怕會難正朝綱。”
“溫卿看看吧！”
崇禎讓王承恩遞下一本奏折。
“周延儒，吳甥等人聯名上書，請求赦免孫元化，再次招撫孔有德等叛將，如此即可節省戰爭消耗，又可挽回一部兵馬，朕覺得這件事還要斟酌一二。”
“朝廷曾招撫多次，孔有德卻屢屢反悔，而且還誘殺孫應元及其麾下三千之眾，足見此人並無受撫之心，若一味遷就，有傷皇上體麵，令士卒失去敢戰之心。
溫體仁義正言辭侃侃而談，眼角眉稍間滿是堂堂之色。
“即然如此，愛卿要保薦誰為山東巡府？”
崇禎心知肚明，山東北鄰京畿重地，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當年朱棣便是在德州，大敗朱允文的主力，從而奠定了“靖難之役”的勝局。
但朝中眾臣在這件事上分岐巨大，加之大淩河戰役結束後，軍力財力有所不濟，東林餘脈又極力保全孫元化和餘大成，減少錢糧供給，才使登萊之亂持續了半年多。
聞弦音便知其意，溫體仁並沒有說出心中的人選，這種舉薦之事自會有禦史去做。
他拱手回道:“孔有德部雖裝備了大量火器頗有戰力，卻並非無敵於天下。
“如今關寧軍已經恢複戰力，當可一舉破之，言罷垂目圓睜，臉上盡顯果決狠厲。
崇禎心中一樂，這些事自己早就清楚，此時他卻顧做不知，身心放鬆靠在椅背上，抬手示意溫體仁繼續說下去。
“回皇上”
“關寧軍祖大樂部，吳三桂部，金國奇部枕戈待旦，隻需一聲令下，便可入關加入登萊戰場，將叛將孔有德，李九成等人一舉剿滅。
溫體仁侃侃而談，好似對戰局十分了解。
崇禎故作沉吟，片刻後才緩緩說道:“兵者，國之大事不可不察，明日早朝再聽聽眾卿看法，溫閣老這就下去準備一下吧！”
看著溫體仁的背影，崇禎嘴角露思一絲微笑:正好借方楠之事，將漕運和山東的問題一塊解決了。
“嗬嗬嗬嗬”
“還是皇爺高明，隻是方小子該如何安排，他一旦閑下來會不會帶著家丁四處亂跑，介時恐怕還弄出不少事端，那可不是個安份的人呐。”
王承恩不禁皺眉，滿臉憂慮的問道。
崇禎拎起一柄折扇，在地圖上劃動，最後點指“山西陽泉”。
“哈哈哈哈”
“讓他去做個百戶！”
崇禎剛才對這裏研究了一會，發現陽泉與平定州間有個平定所，位於晉東陽泉，距兩條官道交匯之處不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王承恩麵露古怪之色，疑惑問道:“晉東多山嶺，皇爺不但心他在那裏無法無天，當起山代王來嗎？”
崇禎十分滿意自己的布置，眉目舒展開心笑道:“方小子現在也是個有身家的人，他肯定不會落草為寇，但也不會安穩的做個百戶。”
“哈哈哈哈”
“山西局勢將會非常混亂，咱們就讓他過去再添點亂吧！”
“哈哈哈哈”
王承恩並未言語，低頭暗暗歎息，這下山西的流賊和軍鎮可都有的鬧心了。放這個四六不看，七八不顧的野人過去，真不知道他會鬧出什麽吆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