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周舉決擇
“丙字樓”，格局與甲字樓大體相同，隻是麵積略微小了點，一層沒有歌舞表演，各大商號家主的仆役和貼身護衛，都在這裏休息飲用茶點。
但二樓卻是歌舞升平鶯鶯燕燕，數十個年輕人分成數廳，有的在暢談見聞趣事，有的聚在一起低聲傳遞著時局動向。
方楠上到三樓，在汪福光和周舉引薦下，與十幾個徽商大賈相互見禮，發現在這群人中，真心歡迎他的並不多，各別幾個人完全就是以虛禮待之，草草打了個招呼後便走向遠處。
投資和管理資源，周家算是姻親，汪福光在朝中沒有根基，兩家都是理想的合作夥伴，但考慮到海貿還沒有展開，冒然提出組建公司的打算還為時過早，待航線成熟海上勢力穩定之後，這個想法便會水到渠成。
當下隻需賣給他們船便可，不但可以回攏資金，還可以減少支出，曾強艦隊的實力。
汪福光和周舉聽方楠這麽一說，覺得購買新式貨船，在使用上有了歸屬感，不由輕輕的點頭。
汪福光皺了皺眉：“老哥很讚同這個方式，水手和護衛也不難招募，但海戰之事非同小可，裝備和訓練並不簡單！”
他生意便布長江沿岸，手下工人上萬，所以對方楠提議不以為然。
而周家情況卻截然不同，他們是書香世家，雖然也蓄養了百餘個家丁，但都是以押運貨物為主，並不是專職的撕殺漢。
周舉喝了口茶水，快速搖動了兩下折扇，憂心問道:“招募護衛如同蓄養家丁，配屬貨船加上其它方麵需求，規模大概要千把人，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呀！”
雖然明末仕紳富賈蓄養家丁，但規模大的也就是幾百人，這一次招募過千，若被人汙告私募軍隊，被滿門斬首都不為過。
這可就超過了周舉心裏的承受能力，額頭上不由冒出一層細汗。
“嗬嗬嗬”
方楠聞言，笑了起來。
牛秀才見狀向周舉拱手說道:周伯若有這種顧慮，可將家丁掛在小侄名下，隻須派出得力家人統領便可。”
“這個辦法不錯，大哥我們就如此行事吧！”
周舉斜了一眼雙目放光的周榜，馬上就猜到了他的心思，隻是礙於方楠和汪福光在場，沒有教訓兩句。
緩緩靠在椅背上，周舉雙眼微閉，輕輕轉動折扇，他在心中盤算，牛秀才與素蟬婚事已定，算是自己女婿，家丁掛在他的名下不無不可，但如此一來，與千裏營便會同氣連枝，若將來方楠失勢，必將會受其牽連。
他抬眼看向輕啜茶水的方楠，心道:“這個年輕人背靠著皇上，如今還擁有大規模產業，若是有人謀害他也不是件易事，都得先掂量一下千裏營戰力，他可是聽素蟬說過，方楠這些人的產業，可都是打出來的。
隻要千裏營這棵小樹不倒，那周家這支藤蔓也會安然無恙。
思路雖然輕晰了，但下決定時，周舉還是異常沉重，掌心都己經變得潮濕，這畢竟是關係到，周家上下幾十口榮辱安危的大事。
最後，周舉輕歎一聲，不由想到這幾年生意蒸蒸日上，原有關係無法僻護當下的周家，所以才被張溥那廝窺覷，如今落到必須要奮力一搏的境地。
他看了看方楠，心想:“但願你今後能夠青雲直上，對得起周家老少舍命跟隨。”
周舉這時感覺到，先前考慮海貿生意還是有欠周全，於是語聲頓挫堅難說道:“老四，這件事你就和秀才商量著辦吧。”
塵埃落定！
方楠與眾人舉起茶杯同慶，汪福光哢吧了一下眼晴，看著相談甚歡的周榜和牛秀才，轉頭對方楠笑道:“和光老弟，老哥手下可沒有懂得戰陣之人，家丁湊齊之後訓練和裝備的事情，你就看著辦吧。”
“嗬嗬嗬”
汪福光雙手攤開笑著靠在椅背上，他擺明了想當個甩手掌櫃。
方楠苦笑了一下，“秀才哥，等兩股家丁湊齊之後，帶他們去德州操練吧，估計用不了幾個月，就差不多能練出來。
牛秀才心中也有這個打算，隻是那個變態的訓練場，實在不是普通人能承受住的，所以他也正在盤算該怎麽操練這些人。
“當家的！”
牛秀才見沒有外人，稱呼上就隨意了些。
“若是在訓練場操練，恐怕最後能夠堅持下來的人就不多了！”
他轉頭看了看汪福光和周榜，“訓練場設施布置非常難以穿越，咱們還是多招募些家丁備選吧！”
汪福光張開五指，豪氣說道:“送去五千人，應該可以了吧？”
牛聚明低頭沉思，“降低些尺度差不多能剩下一千。”
周榜聞言麵露疑惑之色:“我們可都選送精壯漢子，放到衛所裏都能當作強兵使用，那個訓練場有什麽古怪？”
牛聚明哂然一笑:“最近千裏營選拔新兵，不但有沿岸河工，還有各莊精幹護衛，達到收錄標準的比率是七剩一。”
“好！”
咱們就按千裏營的標準辦，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句話出自於周舉的口中。
他現在想法不難理解，即然做就要做好，當下朝局不穩，賊匪多如牛毛，又與複社結下仇怨，多畜養些精銳家丁也是件好事。
嶽父如此大氣，牛聚明也感覺麵上有光，立刻精神一振，站起身向眾人拱手說道:“定當不辱使命！”
牛聚明心中暗道：“千裏營中能夠教書育人的雖不多，但雙手見過血的可不少，殺人放火打埋伏包教包會！”
“秀才哥！秀才哥！您先等等！”
“工坊事物繁多，組織籌備的事情由你掌控便可，致於家丁選拔和操練，就讓滸山哥去安排吧！”
方督所言及是，周舉撫須頷首，看向牛聚明淳淳囑咐:“你本是個文人，應多加操持商事，軍武陣戰這種兵事，還是交給善戰之人吧！”
“看看你若不禁風的樣子，怎能提刀上陣呢！”
“噗！”
“咳咳咳！”
方楠猛然噴出口中茶水，感覺有失儀態揮了揮手，笑著說道：“周伯勿需擔心，秀才哥絕不是文弱之人，單是盧溝橋一戰，他手上就有七八條建奴性命。”
此話一出，眾人皆對牛聚明刮目相看，誰也不曾想到，他做為工坊掌櫃，常於商賈官宦為伍，竟會有這麽勇悍的一麵。
汪福光眯著雙眼，頷笑打量了一遍牛聚明，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隱藏著一股彪悍氣息，心道:“聽他對方總兵稱呼，也不難猜測，這是個拎刀砍殺過的主。
月上柳稍頭，在“丙字樓”聊了大半個時辰，該談的事情說完，方楠便想到在畫舫中等待的閔昌宗和亢嗣鼎等人，於是向周家兄弟拱手告辭，與汪福光一同離去。
方楠一邊下樓一邊琢磨，雖說建奴入關打敗李自成時，順治已經登基了，但戰役總指揮卻是多爾袞，現在是不是該把他留下？
轉念間，方楠想到多爾袞還處於黃太極壓製之下，一段時間內仍是處於蟄伏階段，再說建奴入關也是吳三桂放水，當時無論誰主政建奴，都是一個結果。
呂三才並未親自去布置，依舊跟在身邊，不時齜牙咧嘴抓撓幾下發髻，這讓方楠十分詫異。
“嗬嗬嗬”
“當家的，我可以加入千裏營嗎？”
呂三才帶著滿臉憨笑，手足無措拱手說道。
方楠是打心裏喜歡他的勇悍，隻是考慮到呂家哥仨，日子過的挺安穩，是以躊躇一下，看了看目光希翼的呂三才，笑道:“隻要大武哥同意，你就過來吧！”
“嘿”
呂三才咧嘴一笑。
“大哥肯定會同意的，他自己都想跟著方公拚殺！”
“那好！”
“三哥兒就先跟著小豆子熟悉千裏營日常生活，待獲得軍功再酌情安置。”
“謝方公”
呂三才自感手下護衛訓練有素，今天見到吳彪營和水軍大隊的戰術和技巧，要比在運河邊與劉澤清陣戰時，又上了一個台階，就再也控製不住投身軍武的心思。
千裏營戰力強悍，他早就想加入其中，跟隨方楠在戰場上馳騁，此刻心花怒放，昂首挺胸走路都輕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