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城下解圍
流賊隊長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馬上做出應變快速前衝。
突然,小腿傳來一股鑽心的刺痛。
完了!中箭了!
好狡猾的官軍,竟然還隱藏了弓箭手。
流賊隊長半跪在地上,睚眥欲裂的舉起盾牌護住身體,目光掃過側麵,發現手下的兄弟雖然壓低了身體,很多人都躲過銃彈的射擊,卻沒有在箭雨的覆蓋中幸存下來。
他並不知道“強弩”是“千裏營”起家的裝備,這幾年工坊的製造能力提高,由鋼木組合的弩具,張力強射程遠,弩箭飛行的軌跡也非常穩定,可不是衛所兵使用的角弓能比的。
帶有倒齒的錐形箭頭,洞穿人體能夠造成撕裂性的創傷,軀體中箭者極難救活。
而那些輔兵全是青壯,多數都經曆過刀頭舔血的生活,本就不怵流賊,現在又列在後隊,將弩箭射的即穩又準。
不到半柱香功夫,流賊的衝鋒隊形完全被打散,官道上屍體翻滾,到處是痛嚎咒罵的聲音。
五百多人的隊伍,現在所剩不到一半,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揮舞長矛,盡力拔打飛落的弩箭。
王之敬此刻微閉著雙目,在用心神感知敵人的變化,捕捉進攻的時機。
三十步的距離,對王之敬來說剛剛好,他雙眼一亮,站起身單手豎舉長矛,不徐不急的向右前方斜指。
三百騎兵看到號令,點燃三眼銃對準了流賊,四排合並成兩排,沿著長矛的指向,向右側迂回前衝。
由於官道的寬度所限,隊首的騎兵按照戰術要求,以弧線軌跡無奈的衝入了右側的樹林,兜向流賊的左後方。
別看他們沒有騎乘戰馬,但跑的卻並不慢。
片刻後火繩燃盡,一千多顆花生米般的彈丸,在半圓形的射界內,劈劈啪啪的爆燃射出,揚揚灑灑的,覆蓋了流賊的立足空間。
三眼銃的精準度很差,卻依仗多管的優勢,在流賊殘破的陣列中刮起一股腥風血雨,瞬間便有百餘人被擊倒打翻,屍體無規則的在官道上翻滾交疊在一起。
並未立刻斃命的重傷流賊,在地麵上抽搐抖動,絕望的目光忽然變得份外明亮,但卻透出了內心中的不甘。
而僥幸躲避過射擊的流賊,此時麵對的是三百根鐵頭木棍,鈍器入肉的聲音並不大,可慘叫痛嚎的淒厲叫聲,尖銳的穿透了戰場中的嘈雜。
流賊隊長的腦中已是一片空白,他拖著傷腿憑借戰鬥經驗,狼狽的東躲西藏,滿麵焦急的舉盾抵擋三眼銃的砸擊。
“鐺”的一聲,盾牌被震落,兩根三眼銃同時打在他的頭上和肩上。
流賊隊長頭骨碎裂,鮮血溢出覆蓋了脹紅的臉孔,兩顆眼球外凸,逐漸放大的瞳孔中帶著無奈,惋惜,和一種戀戀不舍。
他所期待的後隊並沒有跟上,現在正徐徐退向山坡,排列出刀盾和長矛交錯的防守陣勢。
方楠也沒有下令進攻,與張獻忠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這時,雙方都看到這場戰鬥的關鍵所在,取決於樹林中的勝負。
“小玄著去催促一下炮隊,讓他們盡快趕上來,豆子去通知石頭讓他停止進攻,組織部隊借助地形環境,伏擊樹林中的流賊。”
“咱們現在還摸不清張獻忠部隊的規模,即然被他發現了,進攻就失去了突然性,這裏地勢複雜,深夜混戰必然會有傷亡。”
方楠又對王之敬說道:官道上的一個總旗的火銃手,和三百輔兵就交給王大哥了,小弟去右邊的樹林中指揮另外兩個總旗。
說著話,他就抽出玄鐵刀躥入了樹林。
淡銀色的月光映鋪散在山嶺之間,在官道上行走還能看到幾十步的距離,但樹林之中枝葉茂密野草叢生,四處都是幢幢暗影。
交戰雙方有時武器碰撞到一起,才知道遇上了敵人,兩個總旗的夜戰訓練並沒有白做,此時組織士兵列成三排,全都壓低身體貓著腰緩緩的摸索攻擊。
前排士兵半蹲著前行,他們將火銃收靠在胸前,刺刀向上斜指蓄刺殺。
第二排士兵的身恣體態略高,他們將火銃由前麵兄弟的肩上伸出撥刺草叢,而最後麵的一排士兵,則是站直了身體,舉銃作射擊狀,目視正前方隨時準備扣動板機。
在方楠進入樹林之前,瞎摸一樣的近身搏殺便已展開,大多數流賊首先發現的是站恣略高的第二排士卒,他們的武器還沒有揮出,胸腹就被第一排半蹲的士卒用刺刀捅穿。
流賊們雖然經常在山林中行軍,很適應這種環境,但他們卻沒有遇到過“旗衛大隊”的這種打法,經過片刻的接觸後被刺殺了幾百人。
這時他們人心慌亂,退守到了山腰,為了防止被偷襲於是就擠成一團。
艾能奇的年紀與方楠差不多,在曆史上並沒有什麽驕人的戰績,所以打起仗來是中規中距。
他收到了李定國的通知,立刻在樹林中點起了火把,這樣一來便降低了部隊被偷襲的危險,但複麵影響也很大,這使他們完全暴露出來。
他之所以敢這麽做,是看到樹林中枝叉交錯,火銃的射擊效果大打折扣。
再次進攻時,艾能奇減緩速度,他把長矛手放在前排,對草叢和暗影處突刺,俗話說的好“一寸長就一寸強”,這樣就對旗衛大隊形成了一定優勢。
可他所麵對的兩個總旗官,並沒有死守方楠的命令,吩咐隊伍中射擊準頭好的士兵,自由尋找位置點射手舉火把的流賊。
火把掉落在地上後,在小頭目的喝罵聲中,被旁邊流賊再次舉起,可是沒走出幾步,便又在刁鑽的銃彈下喪命。
幾次三番之後,流賊們心生怯意,沒有人敢拾起地上火把,隻是拚命的用長矛亂紮,不住的叫喊怒吼,希望用聲勢嚇退對峙中的官軍。
方楠這時正好趕來,看到雙方在樹林中打成了膠著的狀態,看到沒有了偷襲的可能,急忙命人吹響銅號,招喚士兵聚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命令士兵削尖半尺長的樹枝,成片的插到地麵上隻露出寸許高,後退十幾步列隊,等待殺流賊們個回馬槍。
方楠想到炮隊並沒有落下很遠,用不了多久便會趕到,那時官道上的部隊,在火炮掩護下發動進攻,林子中的流賊必然要衝出去支援,隻須在後銜尾追擊,這場戰鬥就該有定論了,所以他現在並不著急。
流賊在晦暗的光線下緩慢前行,不到片刻功夫便有百人踩到了木刺,鑽心的疼痛使他們隊形散亂,紛紛拄著長矛跳著腳漫罵嚎叫。
這時一條條身影突然在黑暗中躥出,如獵豹般敏捷,隨後出現寒光閃爍,刺刀瞬間就穿透了他們的身體。
艾能奇看到這副場景,心中一緊,他這幾年跟隨張獻忠征戰,漲了不少見識,而麵前的這股官軍,明顯與他見過的不同,從武器裝備到戰術,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可以說麵前的官軍,不但訓練有素技戰術非常成熟,而且傳承有續。
他能感覺到其中,有很多久經戰鬥的老兵,眼見手下又被人家迫退,狠狠的跺了一下腳,便揮刀大喊“撤”
轟!轟轟轟……
炮彈接連在官道上炸響,
六磅炮的裝藥量比投雷多出三倍,殺傷效果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張獻忠站在山崗上,親眼看到四顆炮彈落入了一個五百人的步兵方陣,連續爆發出一丈高的火焰,如同在地上突然長出的火樹,瞬間將四周照射的一片通明。
除了當場被炸死的橫屍於地,炮彈釋放出的衝擊波還卷翻了稍遠的流賊,他們誰也沒有幾個人見過開花彈,看到炸出淺坑心中驚慌畏懼,紛紛四散躲避,像野草被狂風掃過一樣,被炸得東倒西歪。
明軍很少使用開花彈,就連張獻忠也隻聞其名未見其形,他此時正用馬鞭戳了幾下腦袋,猜測那是什麽武器,搜腸亂肚尋找應對的方法。
流賊們雖被炸的頭暈目炫,但各級頭目嚴守號令,大聲的呼喊連絡,片刻後便穩定住部隊,又恢複了嚴整的陣列。
不愧是流賊中精銳,當年能被王嘉胤作為主力,老八營這份組織能力,可不是普通邊軍能比的!
炮聲一響,方楠就到樹林邊觀察,心想:明末的這些巨匪,果然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轟!轟轟轟……
經過校正,這次有六顆炮彈落到人群之中,還算齊整的方陣,現在又被炸的麵目全非。
流賊隊長似是得到了新的命令,呼喊各個頭目同時後退集結,漸漸的又匯聚到了一起。
方楠身後的山腰上,八門六磅炮兩兩一組,在官道呈梯形縱隊排開,張煌言此時像個小學生一樣,站在王之敬和炮隊總旗的身邊觀看指揮。
兄弟們打的真準啊!比我手下的那些笨蛋可強多了!
王之敬接手楊國柱的銃炮隊後,就對火炮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所以看到炮隊支援到位,立刻將部隊交給副手指揮,一溜煙跑上了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