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瀝血衝鋒
三日之後,方楠一行人便過了大勝關,進入到湖北境內。
天近中午,他看到路邊有幾間茶肆,便止住了轎子,吩咐眾人打尖休息。
方楠在小豆子攙扶下步出轎子,看到一個四五歲大的女童,坐在木凳上晃著腦袋,咿咿呀呀地一邊唱著歌兒,一邊擺弄著幾支野花。
見方楠走了過來,瞪著毛絨絨的大眼睛,奶聲奶氣的問道:“大哥哥”是要吃糕餅嗎?我家的糕餅可好吃啦!
方楠看到小姑娘可愛的樣子,忍不住伸手在她肥嫩的小臉上,輕輕的掐了一下,卻不料女童卻繃起了小臉,理直氣壯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
“大哥哥不能隨便摸人家的臉,不然“小竹”長大以後會找不到夫君的!”
方楠笑得輕咳了兩聲:這都是誰告訴你的呀!
“大姐姐前兩天告訴我的!”女童瞪著一雙大眼睛,認真的說道!
劉秀才將她抱了起來,狠狠的在臉蛋上親了一口。
看到方楠和劉秀才開心的大笑,小女孩感到非常委屈,小嘴一撇,眼中淚珠隱現,在劉秀才的懷中伸出兩隻小胖手,抓住了他的短須,奶聲奶氣的喊道:你是個壞人,是個大壞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急忙接過了小女孩,向方南和劉秀才躬身說道:讓客官見笑了,那邊還有幾張空桌,幾位過去坐吧!
八名轎夫坐了兩桌,方楠,小豆子,劉秀才坐了一桌。
等待間,方楠一邊輕搖折扇,一邊環視了一下周圍。
一共有四家茶肆,兩兩互鄰,分列於官道邊,規模都差不多,各有十幾張方桌。
這個時間官道上行人絡繹不絕,不時三三兩兩的坐下來打尖休息,幾家茶肆中的位置都以經快坐滿了。
在方楠的鄰桌,坐著一個六旬老者和兩名精壯的仆役,在他目光掃過時,那名老者含笑的點了點頭,方楠隨之抱拳回禮。
老者身著錦緞,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氣質,身後的官道邊停著兩架馬車,隨行二十幾個家丁都挎著腰刀,在他身旁分坐了五桌,方楠一看便知此人必是官宦出身。
這時,婦人將茶點擺在桌上,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跟在身邊,手中拿著一塊芝麻糖,不時的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上兩下,兩隻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開心的哼著小曲!
方楠聽到曲調非常熟悉,便將她抱在了腿上:拿起了一個桂花糕塞到了小胖手中,逗弄著笑道:你唱的一點也不好聽!
女童小嘴兒一撅:人家唱得可好聽啦!
咳!咳!小姑娘還清了清嗓子,憨態可掬的樣子,引得眾人哈哈大笑!連鄰桌老者也都笑著看了過來!
“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
歲月經不起太長的等待。
春花最愛向風中搖擺,
黃沙偏要將癡和怨掩埋。”
鄉野間少聞這種歌曲,想到此處,方楠手中的茶杯顫動了一下。
他平複了一下情緒,笑著對女童說道:你這是剛剛學會的,唱得一點都不好聽!
“才不是呢!人家都學會五天了,大姐姐都誇小竹唱得好!”
“哪個大姐姐呀?她唱得好嗎?”
小竹在方楠的懷裏拱了拱,笨拙的在腿上爬了下來,皺了一下鼻子:“大哥哥說小竹唱得不好,也是個壞人。”
方楠看到“小竹”嬌憨的樣子,被逗得哈哈大笑。
“大姐姐唱得可好了”,小竹氣哼哼的說完,便爬上了路邊的木凳,雙手拄著下巴,看著往來的行人!
方楠心念急轉“蕭思音五天前到了這裏,還能教小竹唱歌,說明她還沒有受到傷害,”懸著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正沉思間,一旁的小路上,忽然湧出來一支馬隊,擁擠著跑上了官道,急停在幾個茶肆之間。
小豆字忽然一動,跨出兩步用肩肘,將一匹靠著路邊奔跑的戰馬撞倒,一手將“小竹”攬在懷中,快速的退回!
劉秀才連忙接過小竹抱在懷中。
八名轎夫,以經將手銃抽出,拎在了手中,用欽佩的目光看向小豆子。
他們也能將戰馬撞倒,但不會像小豆子那樣輕鬆!
方楠這才注意到,這百十多人都十分精壯,舉止不像是官府中人。
一名歪戴大帽,身穿皂色道袍的中年武士,拎著一柄雁翎刀,催馬來到官道中間,向兩邊茶肆中驚慌的行人喊道:“都給爺們滾蛋。”
茶肆中頓時嘈雜起來,木凳桌椅被碰倒了一片,剛才還在打尖休息的行人,呼啦一下子,跑了個精光。
小豆子嗬嗬一笑,在方楠的耳邊說道:“哥”這是一夥土匪呀!
匪首看了一眼小豆子撞倒的戰馬,向方楠這邊走來,見到老者時眼睛一亮,嗬嗬一笑自語道:打個尖,還能摸著條大魚。
“那個兄弟力氣不小,以後跟哥哥混吧,保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頓頓都有白麵饃饃吃。
方楠心中一樂,對一旁的劉秀才笑道:“這話怎麽聽得這麽熟啊!”
小豆子笑著在一旁補充道:“哥”剛才說錯了,他們不是土匪,是流賊!
方楠看到旁邊那桌的老者,聽到小豆子說的話,身體微微一震。
匪首跳下戰馬,揮刀指向部下:那個誰!你們幾個去馬車上看看,然後坐到老者的對麵。
兩名護衛猛的站起,剛要抽刀,突然飛來幾支羽箭,正中兩人的後心,箭頭透胸而出,護衛身體便栽倒在桌子的兩邊。
一陣武器的撞擊聲傳出,老者的二十個護衛,與土匪打鬥在一起。
小豆子晃了晃腦袋,歎了一口氣,惋惜的說道:養尊處優久了,功夫都不中用了!
片刻後,老者的護衛全部被土匪砍死!小豆子看了一眼:還不錯,能拉到幾個墊被的!
兩個土匪在馬車上,各捧出了一個小木箱,笑著喊道:哨頭大哥,是黃金呀!
“哐當”一聲,兩個木箱放到了桌子上麵。
匪首放下手中的糕餅,眼睛一翻,抄起桌上的雁翎刀,用刀背在兩個流賊的頭上各拍了一下:怎麽還是一付什麽都沒有見過的樣子!
“去”收起來!
兩個流賊飛快的抱起箱子跑了回去!
老者拱手問道:不知將軍怎麽稱呼?
“告訴你也無妨”,老子是“張可旺。”
“咱們也痛快點,一萬兩,你快給家裏寫封信,錢到放人。”
看你這派頭,老子要的還真不多!這段時間忙得很,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張可旺”放下茶壺,二郎腿一架,又抄起了一塊糕餅。
老者轉身向方楠拱手說道:看公子是個讀書人,不知是否準備參加今年的春闈。
方楠聞言一愣!心想這個人的心還挺大啊!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這還有閑心聊天呢!
劉秀才低聲解釋道:今年是大考之年。
方楠為了掩飾尷尬,“唰”的一聲打開折扇,輕搖了兩下。
劉秀才向老者拱手回禮,我家公子不喜仕途,所以並未關注此事!
“張可旺”在旁邊呸了一聲,鄙視的看了方楠一眼:讀書人真他娘的能裝!你直說考不上,不就完了嗎?
老者心中暗喜:老夫“熊文燦”想必公子定是有所耳聞。
方楠嗬嗬一笑:幸會!幸會!沒有想到今天在此能遇到熊大人!
熊文燦(1575——1640),四川省瀘州市敘永縣人(永寧衛)萬曆三十五年(1607年)進士,授黃州推官,曆禮部主事、郎中,山東左參政、山西按察使、山東右布政使,兵部侍郎、尚書等職。崇禎元年(1628年)擢右僉都禦史,巡撫福建,海盜鄭芝龍由廈門攻銅山,文燦招撫芝龍並任命其為海防遊擊征討海賊李魁奇、劉香成功,徹底平定了東南沿海的海盜。崇禎十二年五月,張獻忠再起,勢如破竹,熊文燦因此次撫局失敗而被捕入獄,次年被斬。
熊文燦微微一笑:若公子閑來無事,遊玩乏累時,可往廣州府一行,協助老夫操持州府事宜主政地方。
方楠暗歎了一聲:熊文燦當官都曲才了,這要是去做生意,還不得富可敵國呀!
熊文燦這樣說,等於告訴流賊在他身上榨取錢財,獲得不了最大的利益,而且還同時告訴方楠,若是幫他渡過了這次難關,將來是大有好處的!
方楠拱手笑道:小弟近日即將反鄉,恐怕不能如大人所願了!
熊文燦笑道:無妨!無妨!老夫交友天下,隻要公子有心,各地州縣老夫都有門路,公子家人必是秀才之身,亦可出任獨擋一麵!
熊文燦剛才看到了小豆子的身手,現在又觀方楠穩如泰山,料定眼前的年青人必有後手,如果能保住自己的安危,多加上些價碼也是值得的,因此又打起了劉秀才的主意。
方楠略一沉吟,心中想到許懷山被奪了舉人的功名之後,無法參加會試,人生中留下了太大的遺憾,平日也經常流露出落末之色。
方楠看在眼裏,知道他的心思,隻是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好的辦法!
“雖然世人皆知,他直接聽由崇禎的指揮,但現在方楠與他還達不到直麵溝通的程度!所以無法提及許懷山的事情!
方楠向熊文燦拱手說道:小弟有一位摯友,被魏黨奪了功名,不知熊大人能否助他參加今年的會試!
熊文燦以經觀察了方楠半晌了,發現他雖沒有官員和貴公子的雍容氣質,但身上卻散發著一股迫人的威勢,心道此人必不是尋常角色!
想到這裏他撫須大笑:能幫助被魏黨迫害的才子平冤昭雪,此等功德之事,老夫當仁不讓!
劉秀才取出筆墨,快速的將許懷山的籍貫,以及生評介紹寫在了紙上遞了過去。
熊文燦快速的瀏覽一遍,小心的放入了袖中,然後哈哈大笑,向方楠拱手說道:今日得見“和光”老弟真是幸甚之致!哈哈!哈哈!
方楠端起茶碗回敬:熊大人言重了!
張可旺這時歪頭看向兩人,輕拍了幾下手掌,諷刺的笑道:今天我“孫可望”總算明白了什麽叫“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了!哈哈!
(孫可望,原名孫可旺,明末張獻忠農民起義軍大西政權主要將領、南明永曆時期權臣,陝西延長縣(或作米脂縣)人。公元1630年(明崇禎三年),張獻忠在陝北起義,出身貧苦的孫可望參加義軍,被張獻忠收為養子,改姓張。成年後,勇敢、狡奸,每遇敵,他率部下沉著應變,被軍中呼為“一堵牆”。孫可望為謀封秦王,擊殺南明大學士三十人,並與大將李定國不合,導致內訌。公元1644年八月(崇禎十七年),張獻忠在成都(今四川成都市)建立大西政權,孫可望位列群將之首,以平東將軍,另加監軍,節製文武。張獻忠在川北犧牲後,孫可望與李定國等率大西軍餘部南下攻占雲貴一帶,堅持抗清。後改投永曆政權,以武力挾製永曆朝廷。公元1657年(永曆十一年,順治十四年),孫可望從貴州引兵入雲南,攻打李定國,因部將倒戈不敵李定國。孫可望向清軍投降,引清兵入四川、貴州,隸屬漢軍正白旗。公元1660年(永曆十四年、順治十七年)病死(一說狩獵時為清軍射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