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土匪商幫
一名額骨有些塌陷的士卒，將雙手深深的插入了泥土，帶動著身體向前蠕動，他用力的睜開被鮮血模糊的雙眼，盯著一步外倒伏在地的軍旗。
士卒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使身體蜷縮了一些，然後用力一張，右手堪堪的觸摸到了旗杆。
此時，他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笑容。
士卒將旗杆拽入懷中，緊緊的摟住，然後用手肘支撐住地麵，使雙腿能夠跪立。
他盡力控製不斷抖動抽搐的身體，使跪著的雙腿叉開，將懷中的軍旗緩緩的立起，緊握旗杆貼靠在肩頸之間。
士卒抬頭望向戰場上衝來的建奴，和周圍晃晃悠悠，在地上爬起的同伴。
手指不停的摩挲著被鮮血染紅的旗杆，臉上露出了在秋天收獲時才會有的微笑。
目光的神彩，漸漸的在微笑中消失，他的頭顱緩緩的垂了下來。
軍旗迎風展開，穩穩的在他的懷中矗立，飄揚在戰場的上空。
戰場中幾百個能夠走動的士卒，快速的列出了拒馬方陣，將兩百多個隻能在地上爬行的同伴，圍在中間。
方陣中重傷的士卒，三五成群的靠在一塊，將火銃向外舉起。
方陣右側二十支完好的迅雷衝架了起來，對準了正在衝鋒，以經不足百步的馬甲。
沒有總旗，小旗的哨聲，士卒們都在馬甲衝到七十步時，打響了火銃，天空中呼嘯的炮彈也隨之而來。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在十二門火炮和三輪火銃的打擊下，不斷有馬甲被炮彈炸飛，成排的戰馬戕倒在地，將馬甲甩落到地麵上，被身後的戰馬踐踏。
短短的二十多步距離，兩百個馬甲，和幾百匹戰馬橫屍在這裏！
士卒開始快速的裝填彈藥，目光不停的注視著不到五十步的馬甲！
“啪”“啪啪”“啪啪啪！”
方陣右側兩角，布置的四十門迅雷銃紛紛打響。
三百顆銃彈，在陣前三十步到五十步間，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內形成了一片彈雨，一百多個馬甲被射殺，他們的屍體與死傷的戰馬，減緩了身後馬甲的衝鋒勢頭。
繼續衝鋒的馬甲，不得不將馬速放緩，才能衝過這片屍體縱橫的區域。
右側方陣的前排士卒，這時以經完成裝填，再次將火銃舉起，前方二十步外的幾十個馬甲應聲落地。
第二排火銃手裝填完畢，在打出一輪火銃後，與第一排士卒同樣，端起火銃將刺刀指向以經近身的建奴馬甲。
方陣兩角的迅雷銃再次發出了快節奏的銃聲：“啪啪啪啪啪啪啪”七聲銃響過後，幾名士卒快速的拎起一旁的火銃，放棄了迅雷銃車，回到方陣之中，小小的銃車，轉眼間被幾匹戰馬撞散！
這時正白旗的步甲，馬甲裹挾著旗丁和奴隸，將方陣團團包圍。
戰場上，刀劍的交擊聲，喊殺聲，慘嚎聲逐漸的大了起來！
“千裏營”的士卒，三三兩兩的配合刺殺，沒有讓這些原是“努爾哈赤”的近衛部隊，討到什麽便宜！
銃劍的三角鋒刃，雖然隻有半尺長，卻能夠輕鬆的刺穿建奴身穿的夾鐵棉甲，和環臂鐵甲。
而正白旗的甲兵，倚靠豐富的經驗，和戰鬥技巧，劈砍回避刺刀，對方陣展開衝擊，將“千裏營”的士卒砍殺！
不到兩裏的距離，竟如此的遙遠，方楠看到陣地上“千裏營”的士卒不斷的站了起來。
一個，兩個……五十五個……九十九個，此刻他的心中更為急切。
五千多的正白旗建奴將方陣包圍，展開了進攻！
方楠縱馬衝向方陣左側建奴的後隊，將幾名馬甲，步甲撞飛撞倒。
無論他怎麽拍打戰馬，前進的速度都無法加快！
方楠用力揮砍馬前的甲兵，但卻越來越慢！
身後的喊殺聲驟起，“吳彪”“祖大壽”率軍殺了進來。
距離方陣以經不到五十步了，方楠揮劍的右臂已經開始顫抖，身體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突然他的腿上一痛，一個旗丁手持虎槍，蓄勢再次衝來。
一麵鋼盾，這時出現在旗丁的麵前，沒有任何聲音傳出，旗丁滿麵鮮血倒了下去，小豆子縱馬衝倒了幾名建奴，警惕的守護在方楠的左側。
方楠再次看向方陣時，段榮以經立馬處在方陣之中。
段榮為方便觀察戰場動向，始終於與張橋的炮隊在一塊。
剛才發生的情況，他全部看在眼裏，雖然趙小虎營的士卒都經曆過防炮訓練，但在趙小虎下令隱蔽時，建奴火炮已經開始發射。
炮擊過後，段榮馬上帶領一個總旗的炮營警戒部隊衝了過去。
他在方陣中找到奄奄一息的趙小虎，馬上命令一名隨隊前來的鐵甲郎中，取出了一顆老參丸，塞進了趙小虎的口中。
趙小虎的傷勢很重，他被跳彈刮到了盾牌，左臂，左肋多處骨折，如果是被直射，身體肯定會被巨大的力量擊穿擊折。
“炮兵打完騎兵衝”這些建奴學的到很快啊！
段榮禁不住罵了一句！
現在方陣中，士卒全部都是用刺刀與建奴騎兵搏殺。
士卒陣亡後，陣列結合的不緊密，造成了很多空隙，建奴騎兵衝入到空心方陣之中，卻被方陣中心，因重傷無法行走，坐在地上的士卒開銃擊斃。
方陣中僅存的一名鐵甲郎中，不過二十多歲，身材魁梧，行動矯健，他不停的在方陣中來回奔跑，救治傷兵，將一些傷員拖到方陣的中心。
他剛準備衝到方陣邊緣，將一名剛倒下的士卒拖進來，這時一個馬甲撞開了兩個士卒，擠進了方陣，迎頭遇上了這個郎中。
馬甲看到，身穿重甲的郎中，以為是明軍的將領，馬上掄起狼牙棒，當頭砸了下來。
鐵甲郎中，沒有與人爭鬥過，一下子愣在當場，急得身後的傷兵連聲大喊。
他急中生智，伸出手指插向戰馬的眼睛，建奴的戰馬嚇了一跳，用力的甩動脖子回避。
郎中看準時機，一腳踹在了戰馬的前腿上。
這時，馬身前傾跪到在地，建奴馬甲也隨之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鐵甲郎中抽出馬鞍上的一柄虎刀，大步邁出，揮刀將馬甲的人頭砍落。
“好”“好”“好樣的！”
鐵甲郎中掀開麵甲，轉身看到幾個傷兵，向他豎起了大拇指。
郎中笑了笑，瀟灑的扣上了麵甲，轉身去救治傷員。
段榮支援進來後，空心方陣經過一陣衝擊，漸漸穩定了下來，方陣的第三排火銃手，始終沒有停止射擊，也為前排的兄弟減輕了不少壓力。
建奴騎兵的傷亡上升的很快，率軍的甲喇章京，一揮手對騎兵們喊了幾句話，便迅速撤向戰場東側。
段榮估計建奴還會用炮轟擊方陣，馬上命令剩餘的幾十部迅雷銃車前置，追在後轍的建奴騎兵身後。
當建奴的三斤青銅炮，由騎兵身後推出來的時侯，炮手們發現一排黑洞洞的銃口，已經對準了他們，呼嘯的炮彈聲同時也在空中響起。
迅雷銃的彈丸，在建奴陣前掃過，幾十門三斤青銅炮也被開花炮彈炸飛。
剛剛讓開火炮射界的騎兵，這時發現情況不對，調轉馬頭衝了回來。
操銃的士卒立刻扭頭狂奔！在方陣中火銃手的掩護下，全部跑了回來。
正黃旗的馬甲，這時也一同衝鋒，在付出了百人的代價之後，與步甲，旗丁一同再次將方陣圍住！
刺刀與建奴武器相碰的聲音響成一片，其中還夾雜著陣陣的喊殺聲和乒乒乓乓的火銃聲，戰況的激列程度猶勝剛才！
方楠被小豆子和吳彪夾在中間，在祖大壽兩千遼兵的掩護下，將方陣左側的建奴殺得向兩邊潰散。
方陣邊緣正在衝殺的步甲，這時已經能夠感受到身後的異樣，注意力變得有些分散。
而方陣前排的“千裏營”士卒，看到援兵到來，抓住機會開始向外衝殺。
包圍圈外的建奴，開始變得混亂起來，相互之間缺少了配合掩護，被刺刀捅殺了一片。
這時大川的劍鋒大隊衝到了方楠左側，一百多個重甲壯漢，催動戰馬撞進了建奴的步甲之中。
迅猛的衝擊力，將建奴衝倒了一片，劍鋒大隊騎乘的是擲彈大隊的戰馬，在狂奔兩裏後不堪重負，在衝撞中一匹接一匹的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大川在地上爬起，並沒有馬上衝殺建奴，當身邊聚集了二十多個人後，才舉起盾牌列陣向建奴步卒衝擊。
方楠看到大川從容鎮定的組織部隊進攻，在戰鬥中變得越來越成熟，心中十分寬慰。
大川的劍鋒大隊，做回了老本行“重甲步兵”，在麵對正白旗步甲的戰鬥中遊刃有餘。
劍鋒大隊的盾陣，在建奴步軍中，橫衝直撞，很多步甲並非死於他們的劍下，而是在盾牌的衝擊下，受到了嚴重的撞傷，被肘擊，被踩踏，導致重傷而亡！
多鐸此時一臉失望之色，看到方陣左側的正白旗部隊，已經開始潰敗，馬上命護衛吹響了撤退的牛角號！
千裏營在炮火的掩護下，乘勢掩殺了一裏，便快速的退回。
這時，戰場上安靜下來，在一群傷兵的中間，一名陣亡的士卒仍然摟著杆注入了生命，高高飄揚的軍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