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霸王別姬
此時的方陣之中,最為忙碌的人,莫過於身披重甲,拎著藥箱跑來跑去的鐵甲郎中,他們不住的向重傷員的口中,投入粗製的老參丸,檢查傷情,指揮士卒攜助包紮止血,並囑咐傷員以什麽樣的體態躺在地上。
雖然全營不過五名鐵甲郎中,卻挽救了百名瀕死士卒的生命!使全營沒有出現一名因失血過多而陣亡的士卒。
錢老三看到科爾沁騎兵打著呼哨開始撤退,但心中被壓抑的怒火並未熄滅,指揮火銃手快速裝填打了一輪齊射,又擊斃了幾百騎兵才悻悻的整理隊伍,前去支援方楠。
在左翼錢老三營與科爾沁部騎兵戰鬥之時,前方的丁成營與右翼趙小虎營的戰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一百輛盾車,由大淩河東南部的正白旗大營中推出,並且伴隨著正白旗的三千名旗丁,和兩千名步甲。
另外有兩千名馬甲也在盾車兩翼展開,向千裏營右翼的趙小虎營推進,但在吳克善和滿珠習禮兩部騎兵潰敗時,卻停住了前進的腳步,與趙小虎營相隔兩裏的距離對峙。
在正白旗的大營中,多鐸,濟爾哈朗,莽古爾泰三人站在一座三丈高的哨塔上,舉著千裏鏡觀察戰場上的變化。
多鐸看到科爾沁部的騎兵,打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被明軍擊潰,氣得跺腳大罵“奧巴”是頭隻會吃草的老綿羊,打亂了合圍明軍救援部隊的計劃。
正白旗派出的兩千馬甲和三千旗丁,準備進攻明軍右翼,牽製千裏營正麵的進攻,和科爾沁部騎兵的戰鬥。
但蒙古騎兵敗的太快,正白旗的部隊還沒有發起進攻,科爾沁部竟被千裏營打散了。
與此同時,正在向第三道壕溝推進的丁成營,發現前方一百步外的壕溝之後,突然衝出了千名鑲藍旗的建奴。
丁成擔心部隊被建奴的弓箭覆蓋,立刻停止前進,向董飛虎一招手,調上來兩個總旗的刀盾兵,列於線列士卒之前。
丁成舉起千裏鏡,繼續觀察建奴的行動,揮手示意部隊繼續前進,
他在千裏鏡中看到,建奴十人一組,抬著一個個大木箱,在第三道壕溝後的矮牆間展開。
雖然丁成十分小心,但在距離壕溝六十步時,他才發現建奴的木箱中,露出了百餘門三寸口徑的小型佛郎機。
丁成在千裏鏡中,看到佛郎機的引火繩都已經被點燃,正冒著淡淡的青煙。
他連忙向四周的士卒大喊:“防炮擊,全部臥倒!”
丁成營士卒在德州的訓練營中,經曆過兩次躲避炮擊的訓練,在丁成大喊之後,大多數士卒都臥倒在地,但還是有一部分人沒聽清楚丁成的警示,沒有反應過來。
在火炮響起之時,他們才知道建奴開始了炮擊,最前麵兩個總旗的遼兵刀盾手,沒有聽懂丁成的喊話,繼續彎腰塌背,拎著雁翎刀舉著盾牌向前推進。
三寸炮發射的聲勢也不小,“轟隆隆的”炮聲連成了一片,矮牆後瞬間騰起一條煙牆,半數的炮彈,都打入了丁成營的陣列之中。
帶著呼嘯聲,急速打出的炮彈,眨眼之間將兩個總旗的刀盾兵,打飛了三分之一。
破碎的盾牌與被炮彈撕裂的殘肢斷臂,夾雜著飛濺的鮮血,在空中紛亂的灑落。
一部分返應慢的丁成營士卒,也同樣傷亡慘重,被打斷手足的士卒雖然沒有當場陣亡,但巨烈的傷痛,使他們在地上不住的翻滾哀嚎!痛苦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董飛虎率領的遼兵後隊,也有百餘人被跳彈所傷,幾十人當場陣亡。
漏屋又逢連夜雨,無數個小黑點如雨搬的由天空中灑落。
建奴在壕溝中埋伏了兩千名弓箭手,趁火炮發射之時,連續用步弓拋射重箭。
丁成營士卒,身著的半身輕甲雖薄,但也護住了不少人的要害,重箭隻是將輕甲砸出了一個個小坑。
一輪火炮齊射加上幾輪弓箭的拋射,丁成營雖然隻陣亡了一百多人,但卻有五百多人的四肢,被重箭射傷。
十幾名身著特製鐵甲的郎中,笨拙的在戰場上跌跌撞撞的奔跑。
不斷的將由老山參糙製的藥丸,塞入重傷士卒的口中,然後向輕傷的士卒,扔出一小瓶外用的消毒藥酒,趕忙奔向下一個目標。
郎中的頭盔上也帶有麵甲,但這些郎中還是遵照丁成的吩咐,用手臂護住麵部,一邊在戰場上來回奔跑,一邊不住的揮打躲避不開的重箭,快速的查看士卒的傷勢,為傷員止血,保住重傷士卒的性命。
鐵甲郎中快速的戰場上來回奔跑,經常會被重箭打的腳步踉蹌,摔倒在地上,引來周圍匍匐在地的士卒,關切的叫喊聲!
此時此刻,五名鐵甲郎中憑借著矯健的身姿,在戰場中輾轉騰挪,救治了一個個重傷的士卒,成為戰場中的主角。
正白旗的哨塔上,多鐸麵孔上掛著一種難以言表的笑意,看著濟爾哈郎:這支明軍的很多方麵,非常值得我們學習校仿。
濟爾哈郎看到精心布置的伏擊,並沒有擊潰明軍,幾名在戰場中救治傷員的郎中,仍在活潑亂跳的跑來跑去。
他麵色一寒:命“固三泰”領一千名步甲上去,勿必將這股明軍按死在第三條壕溝之前。
哨塔邊緣倚立的一名鑲藍旗護衛,“喳”了一聲,取出兩麵小藍旗,站在哨樓外打出了旗語!
董飛虎身旁的一名遼兵,看到千裏營中配備的重甲郎中,不住的發出感歎,在千裏營這樣的部隊中當兵,即使受傷沒有被救活,死了也瞑目啊!。
濟爾哈朗放下手中的千裏鏡,指向被火炮和弓箭手,壓製住的丁成營,笑著對兩人說道:多虧大汗謀劃有方,不然還真頂不住這夥明軍,在火炮掩護下的衝擊。
莽古爾泰與多鐸對視了一眼:“要不是正藍旗加派了一千弓手,隱藏在豪溝之內放箭阻擊,這群尼堪以經衝上去,揣掉那些偏廂車中拆下來的火炮了”。
濟爾哈朗微笑不語,將千裏鏡舉起繼續觀察。
在丁成營遭到火炮和弓箭的伏擊時,張橋迅速將新的炮擊方位下達到各個炮位。
“千裏營”的步炮馬上進行了反擊,猶其對丁成正麵的建奴伏擊陣地,進行了三輪速射,十幾門三寸佛郎機,和操炮手被炸飛,幾枚炮彈在壕溝內爆炸,將建奴弓箭手掀出了壕溝。
落入壕溝的炮彈並不多,卻給密集在壕溝中放箭的正藍旗弓箭手,造成了不小的傷亡,每顆炮彈在壕溝中爆炸,氣浪都能卷飛幾名弓箭手的屍體。
丁成看到不遠處被炸飛的建奴,牙關緊咬,猛然的在地上爬了起來,左手將旗槍一舉,右手抽出闊劍,向前斜揮大喊一聲:“衝啊!”
士卒們,端起插上刺刀的火銃,以小旗為單位,組成若幹個小集團頂著稀疏了一些的炮擊,迎著箭雨衝向了第三道壕溝!
建奴操炮手的技術雖然很差,仍然在千裏營火炮的轟擊下,相繼將幾十顆炮彈,打入了丁成營衝鋒的隊伍之中。
炮彈雖然隻有三斤,直射的殺傷力還是非常驚人,每一顆炮彈都要帶走幾個人的生命。
衝鋒的士卒被炮彈擊中,發出淒慘的痛嚎,身體被炮彈帶的向後飛倒,斷肢殘臂橫飛,激射而出的鮮血在空中飛濺,但他們仍然快速的向前衝鋒!
丁成虎目圓睜,布滿了血絲,肘彎和小腿上還插著兩隻羽箭,手舉旗槍衝鋒在前!
士卒發出震天的喊殺聲,看到身邊不時有弟兄倒下,情緒變得異常激動!
陣亡受傷士卒的鮮血和骨肉,飛濺到一旁仍在衝鋒的士卒身上,刺激著他們的神精,使他們變得瘋狂。
平日嚴格的訓練,此時留在他們因瘋狂而變成空白的大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跟著丁成的旗槍衝鋒!
七十步的距離,隻用一口氣就可以衝過,但在這一口氣的距離中,鮮血濺紅了衝鋒的道路。
“戰友的屍體成為士卒加持勇氣和決心的台階。”
“近兩百人在這裏倒下,丁成飛身跳入一丈深兩丈寬的壕溝,看到建奴的弓箭手密集的聚在一起。”
他一劍劈下,一名鑲藍旗奴隸還沒有反應過來,頭顱連帶手臂便一同落地。
丁成雙腳剛剛站穩,身後衝鋒的士卒,如同水漫溝渠般的跳進了壕溝。
“麵對手持弓箭的旗丁,步甲和奴隸,士卒們端起插上了刺刀的火銃,展開了瘋狂的突刺,如同進行一場屠殺。”
“刺刀快速的由一名弓箭手的胸口抽出,又閃電搬的紮入另一名弓箭手的腹部。”
反應快的步甲,撥出了腰間的佩刀,但是還沒拉開搏鬥的架式,兩柄刺刀,已經在他的胸部和腹部抽出。
在建奴弓箭手的眼中,明軍手持的火銃,如同一條條毒蛇,在他們的周圍遊走,快速的吞噬著一條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