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堂兄長庚
張春親率的車營位於攻擊陣列的中心，四個三千人的長矛方陣，列隊在三個車營的正前方。
張洪謨左翼是吳襄和宋緯的四千關寧鐵騎，楊肇基的右翼是定邊軍的二千騎兵。
而張春車營的前，後，左，右各布置有一個千人的長矛方陣。
在陣列的最後方，是兩個千人的騎兵方陣，加上幾千民夫，共計五萬餘人，構成了一個寬五裏，縱深四裏的攻擊軍團。
明軍密集的旗帆隨風飄揚，宛如海上翻滾的波滔。
軍陣中的戰鼓聲連綿不決，牛角號聲和海螺號聲，混雜在一起，發出不同的命令。
方楠雖然在影視劇上，看到過古代戰爭場麵，但是身臨其境，感受到的不僅是，森森方正如牆推進，而是陣列中流動著生與死，勝與敗。
方楠感覺自己麵對這樣的戰爭場麵，竟然如此渺小，能夠輕易的被呼嘯的喊殺聲撕裂！
方楠陪同孫承宗前來送行，走到張春的中軍處與各位總兵告別。
方楠一路上看到了永平兩營的千斤弗朗機和六斤青銅火炮，不下五十餘門。
在張春車營的前方，布置了一百輛由一匹挽馬的小馬車，車廂上有四名士卒和一部有七根銃管的武器。
張橋向方楠介紹:這種武器是迅雷銃，根據趙士楨的五管迅雷銃改製。
方楠心中驚訝:這是大明版的重機槍呀！
方楠陪同孫承宗穿過行行陣列，看到張春的車營，與定邊軍的車營還是有很多不同之處。
定邊軍的偏廂車中隻有一門三斤佛郎機和一門大號火銃，張春車營偏廂車較大，內部除了有兩門三斤佛郎機外，另有兩門打一斤鉛子的大號火銃，無論幾層重甲都抵擋火銃的一擊。
方楠今天算是看到了永平車營的家底，比定邊軍雄厚不止一倍。
難怪張春平日臉上帶著那種傲氣，見誰都是一副誰也不服的樣子。
方楠歎了一口氣，人家心中是有底氣呀！
崇禎這次是將真正的禦林軍派了出來，對遼鎮的支持也算是竭盡全力了，同時方楠才明白崇禎為什麽會任命“張春這個候補巡撫”，作為這支部隊的統帥。
張春的中軍，十幾支巨形銅號發出嗚！嗚！嗚嗚嗚！的聲響，明軍陣列整齊地向小淩河方向移動。
方楠陪同孫承宗，蹬上長山大營的寨牆，駐足觀望。
孫承宗望向小淩河:“和光”你認為此戰結局如何？
方楠對明末的曆史了解的不多，隻知道個大概。
在他的記憶中，崇禎登基之後，明軍與建奴交鋒，沒打過什麽勝仗！
麵對孫承宗的提問，方楠隻好含糊的回答：這些年來，建奴勢力擴張很快，在與明軍和林丹漢的作戰中勝多負少，軍隊在士氣上高於明軍。
“但此次明軍解圍部隊，不但全是經曆過戰陣的老卒，而且訓練有素，裝備了大量的火器，勝負還在兩可之間。”
“雙方的將帥有統兵做戰經驗，想要殲滅對方，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孫承宗微微點頭“和光”說的很對，這次戰役對雙方來說都很艱難，如果登萊營和張春提前一個月抵達，應該有七成把握解大淩河之圍。
孫承宗歎了一口氣，麵上浮現出厭惡的神色:可恨那登萊營現在還沒有動身！
方楠攙扶著孫承宗慢慢的走下城牆，回到了營帳之中。
孫承宗看向方楠，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老夫年事高了！此戰過後便回高陽養老了！
方楠坐在一旁，將頭盔放到幾案上：督師身體康健，當能繼續主持兩鎮軍務。
若失去了“督師”在此坐鎮，大明的邊塞危矣！
孫承宗輕歎一聲，此戰過後薊遼二鎮元氣受損，皇上派遣張春出關加入戰局，以經有了新的謀劃，老夫在此已是多餘！
“但數萬關寧軍將士的未來，使老夫放心不下。”
孫承宗緩緩的將目光投向帳外，臉上漸漸露出了狠厲之色，登萊營現在以經不堪使用！
“和光”當做好接手登萊營的準備，老夫將不計損失將孫元化調離，重現當年“禮卿”在位時，登萊營的驍勇善戰！
方楠忙站起身向孫承宗抱拳一揖：當下朝局不穩，即使掌控了“登萊營”也未必能夠隨時調遣，及時支援薊遼二鎮！
孫承宗沉默了一下，然後麵含笑意仔細的打量了方楠一番，看得方楠心中非常詫異！
“和光”現在隻是冠禮之年，卻能洞悉大勢的微妙，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孫承宗麵色一沉：漕運總督府不但掌控運河的管轄權，而且還收取了大量的厘金，並非善處之地。
若非“劉榮嗣”長袖善舞，他也不可能長居此位！
“和光”不必擔心，隻要“千裏營”能保運河漕運暢通安全，任何人也不敢輕動於你！
孫承宗說完話後，精神有些萎靡，方楠便退出了營帳。
方楠命令士卒，卸下盔甲，盤坐在地上，將武器裝備放在身旁，隨時準備穿戴上陣。
方楠把玩著手中八倍的望遠鏡輕歎了一聲：雖然購進了十架八倍千裏鏡，但還是清晰度太差。
“工坊聘請的首飾匠人，正在用水晶磨製十二倍，和二十四倍望遠鏡。
雖然有八倍千裏鏡作為參考，但在方楠出關時，並沒有試製成功。
主要原因是雜質少，透光率高的大塊水晶很少，價格也很高，工匠師傅沒有製作經驗，磨製時速度很慢。
方楠站在寨牆上整整一天，看到張春率領大軍緩緩的前進。
午後，在小淩河方向不斷有銃炮聲傳來，但並不激烈。
方楠在千裏鏡中看到軍陣並未停滯，估計明軍隻是遇到了建奴的小股偵騎。
直到夜幕降臨時，方楠才收起千裏鏡，回到營帳中。
“根據夜不收的稟報，今日建奴並沒有派出大量的部隊前來阻擊，隻是派出了不到一千的馬甲，分成數股襲擾明軍。
明軍全天推進了二十裏，預計明日午後便可抵達小淩河沿岸。
第二天，方楠耐不住寂寞，率領一個總旗的翠衫騎兵，尾隨在明軍身後五裏之外，跟進觀看明軍的戰況。
張春帥領明軍卯時拔營，沒有遇到建奴的部隊，昨天負責襲擾的建奴馬甲今天卻並沒有出現。
午後，大軍順利的推進到小淩河岸邊，建奴在小淩河對岸架起了二十多門三斤青銅炮，轟擊試探性渡河的明軍。
張春命人將二十門千斤佛朗機推到陣前，掩護“滿庫”率領的四千長矛手渡河。
小淩河兩岸，頓時炮聲隆隆，喊殺聲大作，千斤佛郎機射程雖然隻有不到三裏，與三斤青銅小炮射程差不多，但發射的速度快。
張春用了一個時辰，打掉了半數的青銅小炮，滿庫率領長矛手，才順利的渡過小淩河。
上岸後，滿庫遭遇了昨天襲擾的一千名馬甲，他急忙布置了四個拒馬方陣防禦。
蹬岸部隊在建奴火炮的打擊下，出現了幾百人的傷亡，三斤青銅小炮，雖然威力不大，但卻在方陣中打出了十幾條血槽。
張洪謨率領五十輛偏廂車衝到小淩河西岸，炮轟建奴騎兵。
每一輪射擊，五十顆三斤鐵球都能給馬甲帶來一陣腥風血雨，半空中經常飛起建奴馬甲的殘肢斷臂。
梅勒章京拜桑武，命一個牛錄的馬甲下馬用步弓掩護，射殺了一個長矛方陣左側的一百多個明軍。
這時，長矛方陣出現一個缺口，另一隊馬甲乘機衝入長矛方陣。
“戰事並沒有按照拜桑武的預料發展，被攻破的長矛方陣立刻變成四個小形方陣，將攻入的一百名馬甲夾在了方陣中間。
長矛由四麵八方刺向建奴馬甲，長矛一簇一簇的刺出，無論是馬甲還是戰馬，身上都被長矛紮出數個血洞。
一百名陷入方陣建奴馬甲，像是在沙漠中潑出的一杯水，迅速的消失不見了。
建奴的弓箭射手，仍是不停的放箭，明軍的長矛手卻揮舞長矛撥打，但還是不斷有人中箭倒下。
“又一輪火炮打響，五十顆鐵球呼嘯而至，劈啪的骨折聲，和人喊馬嘶聲混雜在一起，馬隊再次被火炮打穿。
拜桑武很倒黴，炮彈穿腰而過，拜桑武的身體被打成兩截，胸部以上的身體，被打飛到一丈以外，撞在一名馬甲的身上。
馬甲在無意中將拜桑武的上身接住，看到拜桑武正瞪著迷惑的雙眼看著他。
馬甲看到拜桑武的雙臂張開，還在不停的抖動，而胸部以下鮮血淋淋空無一物。
“如此恐懼的一幕，嚇得馬甲大聲尖叫一聲，將雙臂向前一用力，將拜桑武上半身扔到地上，這個時侯拜桑武的下半身仍跨坐在馬背上，跟隨著馬隊亂跑！”
滿庫率領一個長矛方陣快速向馬甲大隊的側後方包抄而來，另兩個長矛方陣分別向建奴炮隊的兩邊迂回。
佟養性命令將剩餘的十門三斤青銅火炮裝車，迅速後撤。
兩名甲喇章京看到拜桑武陣亡，明軍以經展開隊形，命馬甲掩護炮隊緩緩後退。
滿庫率軍追擊了兩裏，便退回到河邊一裏處紮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