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癌變的風險

  徐一諾回來的時候，家裏正熱鬧。


  尹一景雖然看不太清楚，但家裏所有陳設和家具擺放的位置，他都了若指掌，在家裏能夠行動自如，也因此讓老人家安心。


  尹茂在範磊那邊沒打聽出來什麽，就更不寄希望能撬開尹一景的嘴，他想來想去，還是隻有上門直接去找人，來得最方便快捷。


  所以他就直接上門去了。


  當時正趕上祁時剛出門，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尹一景還笑得十分寵溺地過去開門，結果門一打開，老爺子站在門外。


  範磊機靈地直接溜了，他就被老爺子拎到了醫院裏。


  尹一景的所有病曆資料都在尹氏集團旗下的私立醫院裏，所有檢查做完，已經很晚了，祁時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做最後一項檢查，等他一出來，老爺子就笑吟吟地通知他：“你女朋友把你借給了我，今天晚上回家吃飯。”


  那通電話的具體內容是什麽，尹一景不清楚，但猜也能猜出來，多半是老爺子自作多情，沒給祁時解釋的機會。


  這個時候再打回去也不太合適，既然都已經被逮到了，不如就安安心心陪老人家吃頓飯好了。


  尹老太太陳盼已經快七十歲了，但一頭青絲沒白多少，穿得也很顯年輕，坐在尹茂身邊，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個小梨渦，美麗又可愛。


  “一諾回來了，”尹一景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很自然地側頭看向門口的方向，“你快來看，奶奶是不是又年輕了？”


  他們兩兄弟在老爺子和老太太麵前打配合的默契，可是從小就培養起來的。


  “那當然了，”徐一諾換了鞋走進去，“外婆也就是低調，不然出去跳跳廣場舞，肯定迷倒一片大爺，外公您得有點危機感啊。”


  他們倆一起回來了，家裏就熱鬧了許多。


  “你這孩子，”陳盼身邊的位置是留給他的，就把徐一諾招呼過來，“這幾天忙什麽呢，你媽前兩天還念叨，說你心裏隻有我跟你外公，都沒空去看看他們。”


  徐一諾這幾年一直忙著接手公司的事，確實沒太多時間和父母聊天。


  “那他們自己要出國，怪誰，”徐一諾攤攤手，“我可吃不慣國外那麵包牛奶的。”


  “視頻總還是有時間的。”尹一景說，“公司的事再怎麽忙，家裏人都是最重要的。”


  “你好意思說我，”徐一諾在老爺子老太太麵前，還是那個調皮的外孫，跟表哥鬥嘴也很活潑，“你又回來了幾次？”


  “我都快瞎了，你還跟我計較。”


  尹一景刻意用這麽輕鬆的語氣說起這件事，也是為了寬慰爺爺、奶奶的心。


  他扭頭過去：“爺爺，奶奶，我眼睛的事你們不用操心，我心裏都有數，就算哪天真的瞎了，生活總不至於不能自理，再說現在科技發達，到不了那一步。”


  陳盼替他盛了一碗鴿子湯：“話是這麽說，但你怎麽長這麽大了還怕疼，人手術都打麻藥的，你姑姑還說讓你手術完去他們那兒住一段時間休養一下，要不幹脆去國外動手術，爺爺奶奶陪你去。”


  在她心裏，尹一景和徐一諾都還是小孩子，不肯動手術能是因為什麽，肯定是怕疼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還覺得是因為小時候尹一景父母的事，讓他對醫院產生了陰影。


  越是這樣想，就越是能理解他為什麽不肯動手術。


  可今天尹茂卻一反常態地站在了尹一景這邊：“一景心裏都有數，他有自己要辦的事。”


  他居然唱反調，陳盼皺起眉頭：“你跟著添什麽亂？”


  尹茂笑眯眯地說：“孩子大了，搞對象了，這麽寶貴的時間，去國外療養什麽。”


  “一景交女朋友了？”陳盼一下來了勁，“什麽時候帶回來奶奶看看？”


  就知道老爺子誤會了，他非但誤會了，還非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還不是女朋友，”尹一景無奈地說，“爺爺您別再嚇著她。”


  陳盼知道，尹一景從小就嘴嚴，立刻扭頭去問徐一諾：“你肯定知道，是個什麽樣的姑娘？”


  徐一諾的表情很精彩。


  他回想起今天在辦公室侃侃而談的祁時，心情有些複雜。


  “他不認識。”


  “是個很優秀的姑娘。”


  尹一景和尹茂同時說。


  然後尹一景和陳盼、徐一諾一起看向尹茂，尹茂十分得意：“她是不是五年前，你特意讓我給她一次機會的姑娘？我記得，叫祁時？”


  這次所有人都很意外，尤其是陳盼：“五年前就認識了？居然還不是女朋友？”


  ……該怎麽解釋這五年他們之間根本沒聯係過。


  但確實現在又住在了一起。


  尹一景發現自己無法解釋，而且好像也不那麽希望把一切都解釋清楚。


  他低頭喝了一口湯：“祁時還年輕，重心都在工作上，我不想因為這些事，讓她分心。”


  “話也不能這麽說，”陳盼自己也是個獨立女性，從沒有因為婚姻關係就把自己的人生局限住，“結了婚她還是一樣可以拚事業的。”


  她說完發現有個邏輯問題：“你眼睛的事，她知道嗎？你不能太自私了，這件事不是小事，得把真相告訴她，讓她知道了再去做選擇，否則對她來說不公平。”


  尹茂就從沒考慮過這一點，因為他對尹一景手機上備注的名字很熟悉，也一下就認出來了祁時的聲音。


  “這孩子知不知道，都不會影響她的選擇，她五年前跟我說起那個項目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尹茂不急不慢地說，“她站在會議室裏告訴我，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抬頭看見星星，希望所有人都能在紛繁複雜的生活中，擁有星星。”


  這番話很出乎陳盼的意料之外：“她就是你說的那個，研究‘你是我的眼’項目的小姑娘？”


  尹茂點頭：“就是她。”


  徐一諾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但是這個項目現在被哥叫停了。”


  兩位老人同時看向他，又一起扭頭看向尹一景。


  尹一景的眼神落在徐一諾身上，後者已經側著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為什麽叫停這個項目？”尹茂問。


  “因為，”尹一景臉上的笑容不變，“它有癌變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