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交心
“你是我的眼”項目被徹底叫停，徐一諾又跑去了上海，尹茂聯係尹一景，他又總是找借口拖延著不肯回來。
兄弟倆都找不回來，尹茂就照例打電話給了範磊。
“老爺子，阿景什麽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連您都不知道的事，他怎麽可能告訴我？”
“少跟我裝傻，他糊弄我的時候，哪次你沒幫著了？”
“這可真是冤枉啊老爺子，”範磊誇張地學著電視劇裏那樣，“六月都要飄雪花了呀！”
他不肯說，老爺子也拿他沒辦法：“既然連你都不知道，那我隻能親自去看看了。”
“哎別別別，”範磊隻好裝作老實交代的樣子，說，“他這不是頭一回談戀愛麽，怕嚇著人姑娘，肯定是打算定下來再帶回去見您的。”
尹茂果然被他哄住了，很高興地問：“真的？是個什麽樣的姑娘？”
“他們倆好像是在圖書館借書認識的，別的我也不太清楚了。”
尹一景這麽些年，懂事的不像話，一門心思全在公司的事和徐一諾身上，尹茂從前覺得他是沒開竅，後來又懷疑他是因為自己的眼疾，不想連累人家姑娘，後來就沒心思想這些事了，一門心思想著怎麽能讓他早點去把手術給做了。
結果天降孫媳婦兒啊這是。
尹茂簡直要老淚縱橫了：“他們現在發展得怎麽樣了？”
“我也不太清楚，阿景可寶貝她了，”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範磊幹脆替尹一景扯了個大謊，“可能是不想讓人姑娘知道他眼睛的問題，或者還沒想好該怎麽說，所以他才不肯去做手術的吧。”
如果是這樣，尹茂倒是能理解了。
“但他也不能一直這麽拖下去，”尹茂歎了口氣，“不過他肯考慮個人問題，總算是了了我一樁心病。”
這才算把老爺子穩住了。
範磊心想，為了兄弟的終身大事，我可真是殫精竭慮，付出太多了啊。
祁時搬進尹一景家，並不是衝動的決定。
或許是曾經祁蘋的悲劇她無法製止，也可能是因為“你是我的眼”原本能解決他眼睛的問題，可最終還是沒能推行下去，祁時知道這些事都不是她的問題，可還是想盡全力去阻止可能發生的新的悲劇。
“其實我很小的時候眼睛就出問題了，”在她沉默著收拾自己衣物的時候，靠在門邊的尹一景突然開口說，“大概六歲開始，我就已經知道，將來有一天，我會失明。”
“現在的科技水平，比你六歲的時候強多了，之前我不知道你眼睛的事，那時候就跟你說過，我媽媽是因為一場意外導致失明，最後承受不了那樣巨大的落差，才做的傻事，所以我後來一直在做這方麵的項目研究，如果不是那個有毛病的老板，項目已經開始推進了。”
想到這件事，祁時就來氣：“我真是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如果項目順利推進，一定會是市占率最高的產品，以尹氏集團的財力，即便先從私立醫院開始合作，肯定能救很多人。”
“一個項目有一個項目的命運，一家企業也有一家企業的命運，”在這方麵，尹一景表現得非常看得開，“我是不是從來沒跟你提過我家裏的事？”
“我知道你有一個表弟，總給你惹麻煩。”
在祁時的印象中，尹一景那個表弟就是個熊孩子的形象。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意外過世了，那時候他們都是負責研發芯片的技術人員，其實他們的家庭條件根本不用做這些事，但他們有這個能力，認為自己應該承擔起這些責任，我的眼睛也是因為那場意外受的傷。”
“你……你都記得嗎？”
“其實我不太記得了，或許是人體自己的保護機製，如果這些年我每天晚上都能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可能我會一直失眠，根本睡不著。”
祁時想起自己因為趙新蕊的事失眠到很晚，還收到了他消息的那天晚上。
“可這些事畢竟是痛苦的回憶，你家裏人應該也不會主動跟你提起。”
“人的記憶非常奇怪，有時候你刻意回避的很多事，都會通過別的途徑重新找上你，比如夢境，所以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很害怕睡覺，怕睡著了會做夢。”
“你為什麽一直不肯做手術？”祁時最好奇的是這一點，“以你家裏的條件，很多年前你就可以做手術了，雖然不一定會徹底恢複，但一定會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很多。”
“原因很複雜，但最主要的一點是，我自己還沒做好準備。”
就好比當年的祁蘋，眼睛看不見之後，還是有機會靠自己去好好生活的，並不是失去了視力就失去了一切，之所以會走上絕路，最主要的一點也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祁時能夠理解尹一景現在的心情，畢竟不做手術，失明是將來才會發生的事，而做了手術，一旦效果不理想，等於把最壞的結果提前了。
“我五年前拿著項目策劃書去找老董事長的時候，也覺得自己沒做好準備，”祁時輕歎了一口氣，“後來才知道，不管邁不邁出去那一步，我都永遠不會做好充足的準備。”
很多事就是要在不斷實踐的過程中，才會慢慢完善的。
“範磊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尹一景問，“不管他跟你說了什麽，都一定誇大其詞，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勸我去做手術。”
“你做了決定的事，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勸說而改變，而且這後果不止你承受不起，我更加承擔不起，所以我不會勸你。”
她還真是很實在。
“你真對那個項目有信心？”尹一景突然站直了身體問了一句。
祁時剛好折好最後一件睡衣，放進了衣櫃裏，聞言轉身過來，和尹一景麵對麵地站著。
“當然，這個項目從最開始就是我來策劃，這五年也是我帶領團隊做的研發，如果後續所有事都能按程序來跟我們對接，我有絕對的信心，一定沒問題的。”
“回憶一下，你當初和公司簽約的時候，把整個項目的所有權都給了公司，還是留在自己手上？”
隨著尹一景這句提問，祁時的記憶一下被拉回到了五年前，她拿著策劃書，勇闖老董事長辦公室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