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退路
九月初，嶽城的天氣雖然還是一樣的熱，但是早晚的溫度已經降下來了，白天仍然要穿短袖，可到了夜裏起了風，就得穿一件薄外套才剛剛好。
祁時的心情卻比這早晚變化的溫差還起伏。
“你是我的眼”項目被叫停，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周一例會上，徐一諾當著所有管理層的麵說：“這個項目現在牽扯到官司，在徹底解決之前，暫時隻能擱置，其他項目進度抓一抓，”他還特意點名祁時，“祁副總那邊，可以著手開始準備新項目了。”
新項目當然是要研發的，還需要技術部的配合，現在祁時的副總身份，剛好可以跨兩個部門去進行協調和工作安排，徐一諾在會上這樣點名，確實師出有名。
可是一個項目的落實，並不是隻要技術部和研發部通力合作就可以，整個項目從策劃到通過，跟這兩個部門基本上沒什麽關係，而且是個漫長且複雜的過程。
明麵上祁時才剛升職，已經“身負重任”，要負責接下來的新項目，可從實際操作上來看，接下來基本上就等於要架空她了。
整個公司的業務開發，並不止有自主研發的項目，還有大量合作開發的項目，比如銷售部那邊的主要工作，其實就是從外麵簽單回來，再交由生產部那邊去跟進。
祁時這個副總，提拔跟不提拔其實沒什麽區別，接下來的局麵隻會更加被動。
開完會之後，祁時的心都涼了半截，徐一諾會後直接飛上海了，根本不給她機會去溝通，上麵的態度如此明顯，下麵的人體會上意，當然就明白了，現在祁時的“受寵程度”。
還沒等祁時想辦法去預判到徐一諾的計劃，他就已經明晃晃地表現出來了。
還真是讓尹一景不幸而言中。
祁時現在走到哪兒都感覺背後有人在議論自己，沒過幾天，自己先精神衰弱了。
好在尹一景那邊突然忙起來的工作，這兩天終於不那麽忙了，還主動邀請祁時到家裏來吃飯。
因為知道尹一景生活自理能力多半依靠的是家政和外賣，祁時過來的時候就很自覺地帶了菜來。
城市裏車水馬龍，天還沒亮就有人趕在日出之前奔波在上班路上，霓虹不停，就永遠人山人海，除了同事之外，沒有任何關係能夠保持穩定的見麵頻率。
但尹一景和祁時之間，著實是見得有些頻繁了。
這次尹一景學會了一道菜，堅持要做給祁時嚐嚐，祁時也就陪著他在偌大的廚房裏玩家家酒。
“你最近好像不那麽忙了，”尹一景一邊切胡蘿卜，一邊側著頭問她，“但看你情緒不怎麽高，你那位老板又做什麽了？”
“他跑了，”祁時聳聳肩，“跑得特別快，開完會就跑了，完全不給我去找他的機會。”
“你一手跟進的項目被叫停，新項目從策劃到確定開展，需要一個漫長的周期，期間隨時麵臨各種問題會被砍掉，”尹一景的反應，確實比祁時更早地預判到了她老板的計劃，“你雖然升了職，但麵臨整個公司的非議，而且接下來空有副總的名聲，差不多把你架空了。”
“誰說不是呢，”祁時苦笑道，“我本來都已經調整好自己了，是真的準備好好去跟他鬥一鬥的，誰知道他不講武德。”
“上位者從來不需要講武德，”尹一景現在跟她說話的時候，已經在努力控製自己“說教”的“爹味”了，但該告訴她的也是一句也不能少，“上位者從來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全方麵碾壓。”
“我現在都沒脾氣了，”祁時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朝尹一景聳了聳肩，“從一開始就是我不自量力。”
“你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一定已經想好了退路，”尹一景卻一針見血地把她真實想法點出來，“你有什麽打算？”
“反正公司現在沒誰能管我，老板走了，別人對我再怎麽有想法，至少都不會當我麵表現出來，那我就裝傻唄。”
裝傻打個卡就跑，不管別人背後怎麽去編故事，是“為情所傷”，還是“沒臉留下”，怎麽都可以，總而言之愛不扣錢就行。
剛好能利用這段時間去麵試找新工作。
“雖說五年時間，項目就這麽擱置了，確實很可惜，但如果一直局限在這點沉沒成本裏，不及時止損，那越往後就越下不了決心了。”
尹一景已經不是第一次見識她這種當機立斷、馬上解決問題的決心，很欣賞地點點頭：“接下來就業方向上有什麽想法？”
“我當然還是主要想做研發工作，但是我現在這個崗位，都已經是副總級別了，好像降標準再去找總監的職位，又有些尷尬，HR問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祁時把手機拿出來，給他看自己的求職簡曆：“不過我都試著投了一下，當天就有HR聯係我了，比我想象中更順利一些。”
“你可以先去多麵試幾家公司，選擇是雙向的，”尹一景把切好的胡蘿卜和大蔥一起放進了火鍋裏，“不止是他們選擇你，你也要多考慮一下之後開展項目的可執行度，如果和你現在的處境類似，再花個五年時間，還是可能無疾而終，那意義就不大了。”
祁時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把手機收回去一轉身，發現尹一景居然已經在洗手了。
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問：“你這就結束了？”
尹一景理所當然地回答她：“羊肉補身體，冰櫃裏還有一些丸子和菌菇、青菜，兩個人吃火鍋，還不夠嗎？”
“……”祁時朝他豎起大拇指，“夠了，真是夠夠的了，大夏天的，吃羊肉補身體，真有你的！”
“不是夏天，已經立秋了，”尹一景糾正她，“秋天吃羊肉補身體，剛剛好。”
“我說不過你，”祁時舉手作投降狀，“對了，你周末有時間嗎？”
周末和爺爺說好了要回去看他，加上徐一諾上次跟他吵完之後直接跑了，周末他也是要回去的。
“周末需要回家一趟，”尹一景把火鍋端出去，“暫定的是禮拜六。”
“那剛好！”祁時開心地說，“我禮拜天約了發小一起吃飯，但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去吃狗糧，你陪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