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請君入甕

  尹一景一下飛機就被徐一諾親自開車接到了公司。


  本來徐一諾是非常反對尹一景這時候還要為了公司的事，拒絕做手術的，結果這麽快就被打臉。


  “我上次就讓你好好想一想，究竟錯在了哪兒，”尹一景麵無表情地坐在他爺爺曾經的辦公桌前，眼睛看都沒看徐一諾一眼，“結果你振振有詞，說什麽裙帶關係自古以來最好用，你剛上任，必須得要自己人。”


  徐一諾的眉頭緊緊蹙起：“我沒想到方博達會這麽出格。”


  “在你給他這麽大權利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


  尹一景知道，事情並沒有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徐一諾畢竟當了四年多的CEO，就算這幾年來公司真正掌舵的是尹一景，可他看也該看會了，更何況他從小和尹一景一起長大，尹一景對他還是很了解的。


  “你早就發現了問題，但是故意由著他！”


  尹一景手裏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杯的質量好，沒什麽事，可裏麵的水卻潑出來不少，桌上夾著記事頁的提醒牌不中用的被這力道震得倒了下去，發出“砰”的一聲響。


  這間辦公室非常隔音，但外間的等候區，祁時卻捕捉到了這細微的碰撞聲。


  她倏地一下抬起頭望向門口的方向，可秘術區所有人都非常淡定，就好像什麽聲音都沒聽到一樣。


  “哥，如果我什麽都不知道，也太辜負你的栽培了。”


  徐一諾還是不急不慢的樣子，起身去親自拿著開水壺過來給尹一景的杯子裏添了點水。


  “所以你是在釣魚？”


  “最初我用方博達，並不隻是因為他是我同學，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大概都認為是因為這層關係，他才會被放到那個位置上，”徐一諾的回答很從容，“我跟你之間，隻能有一個人能繼承這家公司，明麵上我的贏麵已經很明顯了，公司上下甚至有不少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所有人都拿他當我的心腹，他能用這個關係辦到很多事。”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現他有問題的？”


  “從他動歪心思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有問題。”徐一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方博達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貪，我當初把他放到那個位置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方博達的貪婪，能讓他快速掃平之前分管生產、采購和銷售的副總留下的爛攤子，為的是能夠快速打開他自己的局麵。


  小人有小人的問題，卻也有旁人做不到的本事。


  “繼續。”


  “他動歪心思，是必然的事，我許諾給他的待遇，最初或許有吸引力，但隨著他在這個位置上的權利越來越高，很多事已經根本用不到我，而他能接觸到的這一切信息，於他而言能變現的數字畢竟有限，所以一定有人主動找他，承諾更高的數字，而他也一定會心動。”


  “有證據嗎？”


  “他們之間往來的一切信息資料全都備份匯總好了，法務那邊已經在行動，今天下午六點前，警方就會收到所有證據。”


  “為什麽等到現在？”


  “不等到現在，戲不做這麽真，他不會這麽大膽，”徐一諾略微思量了一下，然後開始分條縷析地說給他聽，“上次你提點過我之後，我認真思考過，自從沈蕾被人擠兌走之後，銷售部那邊已經亂了陣腳，莫妮卡的能力有限，她想要上位，必須天時地利人和，誰是那個人？隻能是方博達。”


  想要請君入甕，戲當然得做足。


  方博達分管銷售部，但他這幾年來一直和沈蕾不怎麽對付，沈蕾手裏掌握著絕大多數S級客戶資源，她能夠用簽單的成績說話，拿到的分成絕不會少，而長此以往，升職隻是時間問題。


  而方博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靠著徐一諾的關係才當上的這個副總，底下人明麵上不說，也不是每個主管都有沈蕾這樣的本事和魄力，但私底下誰也不會真把他當回事。


  坐在這個副總的位置上，一天不能拿下銷售部這塊最大的肥肉，一天方博達都不會甘心。


  所以他才需要想辦法，把沈蕾擠出去。


  “莫妮卡是第一把刀，”徐一諾頓了頓，然後突然笑了一下，“莫妮卡不是把好刀，但勝在聽話，她聽話去利用一個前台，就能做到把沈蕾擠走，給自己騰出位置來，這筆買賣穩賺不虧，她一定會和方博達合作。”


  沈蕾走後，銷售部背後小動作頻發，莫妮卡穩不住局麵，就勢必要想辦法先去打破僵局。


  “昨晚我接到田總的電話，”徐一諾眯起眼睛來，“這筆生意，他倒是樂得買個順水人情，還特意跟我誇了一嘴那個前台小姐。”


  “尹氏是他最好的選擇，但借著這次的事，老田有足夠的籌碼，讓你再讓利。”


  “兩個點是底線，你教過的，我都記得。”


  尹一景閉上眼睛，伸手去捏住眉心，緩慢地揉著。


  “在沈蕾被擠走，而你迫於形勢，隻能提拔莫妮卡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這個局麵。”


  徐一諾這時候才撇了撇嘴，絲毫沒有一個CEO該有的樣子。


  “哥，你答應過我的。”


  “你也答應過我，現在我的眼睛越來越嚴重，除了你，公司的事我不放心交給任何人，”尹一景重新睜開眼睛，眯了眯才勉強聚焦到徐一諾身上，他盯著那個模糊的影子說，“這個項目是爺爺的心病，我從沒要求過今年一定要上市，但也絕不能在這時候出什麽亂子。”


  就在這時候，隔壁徐一諾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起來。


  尹一景雖然看不見，但他也立刻扭頭看向了電話的方向。


  徐一諾飛快接通，當著尹一景的麵，他沒有拿起聽筒，而是直接按了免提：“不是說過今天下午什麽事都推掉？”


  “徐總，”一秘飛快地解釋，“研發部的祁時總監等了兩個多小時了，她堅持要跟您匯報，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如果跟您匯報之後您還認為她是在浪費時間，她願意引咎辭職。”


  徐一諾對祁時這個名字非常陌生，他本能蹙起了眉頭，正要說話，突然餘光中發現一直靠在椅子上的尹一景坐了起來。


  尹一景身體朝前傾，非常快速地搖了搖頭。


  徐一諾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多年的兄弟，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知道了，”徐一諾對著電話說，“五分鍾後，讓她進來。”


  他伸手掐斷電話，尹一景同時站了起來。


  “我去休息室，”尹一景說著已經在往休息室的方向走過去，碰到徐一諾伸過來扶著他的手，尹一景立刻抓住，用極低的聲音告訴他，“祁時和那個前台小姐是朋友，她找你應該就是說這件事，不要提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