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祠堂禁閉（4）

  薑家是由武將白手起家的，祠堂裏供奉的都是曆代先祖，這些先祖們在馬背上為薑家打下繁盛的家業，就好像栽下的一棵樹，經曆過風吹雨打，終於枝繁葉茂，成為參天大樹。


  可惜到了這一代，薑家已經是貌合神離，離敗落不遠了。如今的薑家隻不過是表麵上承著武將的榮耀風光，可惜內裏早已經壞得猶如蟲蛀了般，盡是斑駁不堪。


  一代武將世家居然越走越背離初心，倒真是極為諷刺的。


  然而其實薑家並不缺男兒。但不知為何到了薑國城這裏，男丁甚是不旺，生下的三個兒子，隻有薑榮從武，其他兩個均是走上文官仕途。


  偏生孫子女一代莫名的女丁興旺，男丁罕見，隻有大房嫡子薑南和二房庶子薑淮兩位男兒。


  可薑南又是個身嬌體弱的，打小泡在藥罐子裏，究竟能夠活多少時日始終是令人提心吊膽的。


  而薑淮，是個庶子，還是出自二房，將軍府裏自然沒人喜歡。


  薑晏一直都覺得奇怪。


  薑榮是薑國城三位兒子裏唯一一位繼承衣缽走上武將之路的人，按理來說應該是要受到薑國城的偏愛的。可薑國城似乎對二房頗有微詞，對待大房、三房都算是和氣的，反之對待二房的態度則是苛刻。


  如此的差異實在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不過薑晏很快就想開了。


  薑國城對待二房如此態度或許是因為如今的薑榮會不斷的使得他回想起曾經的自己，也會一遍遍的暗暗提醒著他眼下的將軍府究竟有多麽的醜陋。


  他知道將軍府早已經配不上“將軍府”三個字，但也不願意再多理會，於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杜霜兒一手掌控著這偌大的將軍府。


  薑晏抿著唇，虔誠地跪在整齊擺放著牌位的架子跟前。她的目光一一掃過牌位上雕刻著的名字，那些人的名諱如今都詳盡地寫進了大魏史書。


  英雄永遠都不會落幕。


  薑晏想，即便已鶴歸西天，但不論如何這大魏的一山一水，均是印刻著蹄蹄馬聲和長矛刀劍的影子，英雄浴著血，駭人而又足夠無上榮光。


  前世，周行止起兵入城之時，定然也是榮光萬裏的吧。


  她忽而想起了周行止。


  薑家的祠堂很潮，也很陰暗，春日裏因著不時的綿綿春雨所以總是濕潮，堂內隱約散發著黴味兒。


  跪得有些久了，雙腿泛著細密的麻意。


  薑晏卻並沒有改變姿勢。


  比起前世所遭受的疼痛，這一點的麻意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垂眸。


  “怎麽……償還你呢？”


  南靖王府。


  大夫剛走，喝過安神藥的周行止已經睡了過去。


  “嘖。”程遇煞是嫌棄地替他掖了掖被角，“高靈均，他這身體何時如此差勁兒了？”


  他可是記得從前的周行止鮮少有生病的時候，如今倒是反常得不行，常是纏綿病榻的體弱樣子。


  高靈均皺眉，搖搖頭：“我也不知。主子每一日的騎射、劍術都沒有落下，都是練著的，吃食也是安全的，就是不知為何會如此突然多病起來。”


  其實非要仔細講究，倒也不是多病。大夫說更多的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勞累，人一旦倦怠就容易患病。


  “真真兒是個可憐人兒啊。我還想著和他說說將軍府薑晏的事情呢。”


  高靈均：？


  將軍府薑晏有什麽事情值得同主子說的麽？


  程遇微微一笑：“高靈均，我想或許用不了多久，這南靖王府就會變得斑斕起來。”


  就像陰沉了很久的天空，突然之間明亮。


  又譬如沉悶的畫卷因為彩色而變得炫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