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賞春宴（3）
一大早，將府裏便忙開了花。
芳菲苑裏，晏淮安細心地替薑晏理著衣裳上的褶子：“晏晏，今日娘不能陪著前往，你且凡事警戒些。”
賞春宴世家夫人與老爺是不能去的，便也是因此緣由，她心間甚是憂愁。
薑晏與薑淮二人自幼被她帶出將府，長於仙樂鎮，沒規沒矩慣了，而宮中又是最為講究規矩禮儀的。
眼下宴席不允陪同，晏淮安難免憂慮不安。雖然一並前往的還有大房和三房的子女，但事實上她很難相信他們會給予幫助。
且不說幫助與否，不私下裏使絆子都算得上是萬幸的。
愈是如此深想愈是覺得此次賞春宴乍有凶多吉少的意味兒。
“沒事兒，娘。”
薑晏一眼看穿晏淮安的心思，她默歎一聲，伸手牽住她的手，垂眸柔聲安撫。
“女兒知娘擔憂，但如今已是弓上之弦，後退不得。這幾日女兒也在屋中看了不少講禮節的書籍，大有所獲，雖是不夠精湛，然應付應付宴席卻是足夠的。”
書籍？
芳菲苑內哪兒有什麽書籍？
在仙樂鎮時屋中就毫無書籍的影子，回京之後將府中人態度輕視，時常怠慢，如書籍這般寶貴的，根本不可能會在苑子裏備下。
晏淮安一怔，麵上流露出一絲詫異。
接著，她聽見薑晏又道：“書籍是吩咐雲枝借來的。她從前在府中有幾個姊妹，藏的有些書。”
這話自然是哄騙晏淮安的。
雲枝曾經雖然在將府中待過一段時日，可到底年歲不大，又是個直性子，說話直爽不加遮掩，是以並不討人喜歡。
不討人喜歡的人怎麽可能會有姊妹可言呢。
薑晏想著，不禁苦笑。
但，討人喜歡的人也不見得會有親密無間的姊妹可言。
“好了。”
她不著痕跡地搖搖頭，牽著晏淮安的手拍了拍，“娘就無須為我與阿淮愁腸百結了。賞春宴上我與阿淮會見機行事的。”
“如此……便是吧。”
言已至此，晏淮安也不好再做出一副愁苦樣子。她強打著精神揚唇：“既是這般，那就去吧。莫要叫人等久了。”
薑晏見狀，笑著應下：“是。”
將府門口，大房與三房的人早已經準備妥當。
他們的身後赫然停著兩輛馬車，單觀表麵，珠簾精致，木材亦是上好的桐絲木。
借此不難瞧出大房和三房的人有多麽的看重賞春宴。
馬車前，大房夫人張婉秋拉著薑憶左叮嚀右囑咐，麵上處處寫著不放心。再看一旁的陳家月則是平靜許多，宴席之上該交代的事宜她早已經交代清楚，薑晚聰慧，盡數事宜記得清清楚楚。
對於薑晚，她向來是放心的。
“夫人。”
忽而肩頭被人輕輕拍了拍，陳家月不喜旁人如此，幾乎是立即就皺起眉頭。她側過身，是姚萬，三房那位不起眼的妾室。
姚萬是個安分守己的女人，被薑富抬為妾室後不驕不躁，做事情也是守規守矩。
便也是如此，陳家月心中並不是極反感當初趁薑富醉酒爬上床的姚萬，可終歸結底，世人家最惡心此種行徑。
她生於書香門第，自然厭惡，是以心中也對姚萬很是輕蔑。
此時來找她，目的不難猜出。於是她的目光越過姚萬，輕飄飄地落在跟在姚萬身後穿得粉嫩的薑月。
薑月大概是個膽小的，注意到她的視線之後立馬慌亂無措地低下了頭。
嗤。
怎麽比薑晏還窩囊。
陳家月心生鄙夷，麵上卻不顯露半分。
“我會告知晚兒介時多提點的。”
她搶在姚萬再次開口之前說道，語氣很是隨意，一派高高在上的作風。
姚萬聞言，眼睛一亮，欣喜地不住道謝，甚至還轉過身拉著薑月一齊感謝。
“行了行了。”
陳家月實在是受不了了，她嫌棄地擺擺手，示意姚萬停下來。
“不過，再怎麽說薑月也要比二房的好吧。畢竟也是打小在將府長大的，不至於被二房的壓過去。”
這番話說得極是。
姚萬其實也很讚同。薑月雖是庶女，但不論怎麽說，總歸要比二房的那一雙子女強。
她正欲開口附和，卻兀的聽見一道稍顯得驚詫的聲音：“四妹妹怎生穿得如此素淡？舊雨樓的丫鬟難道沒有給你送去衣裳嗎？”
這一聲引得眾人不約而同側目。
說話的正是薑憶。
而她望著的方向是薑晏。
和薑憶的明豔緋色不同，也區別於薑晚的溫柔鵝黃和薑月的極嫩粉色。
薑晏隻穿了一件淺色的鴨青色襦裙，衣裙上毫無繡花，隻在裙擺末尾隱約勾了幾根蓮青色的絲線。盡管如此也顯得素淡十分。
卻也襯得肌膚賽雪，一頭長發烏黑如墨，是極其柔順的，僅用一根作成月亮形狀的白玉簪子挽起一小簇。
生得精致，眼神又澄澈如幼鹿，窈窕徐徐而來，無端令人覺得柔軟舒服。
靈秀通透，似璞玉。
她見眾人都瞧著，竟不好意思地抬手摸著臉：“薑晏來府上不過些許時日，對府中之路尚且不夠熟悉。隨身的丫鬟早年同我一並離府，也是記憶不清。本想尋個下人帶路，結果府中下人俱是忙碌，也無人得空。是以薑晏一路磕絆，這才尋到了。還請大嬸嬸與三嬸嬸可莫要因此怪罪於我，待回府之後，薑晏定好生認一認路。”
頓了頓，她看向薑憶。
“回大姐姐的話，我並非故意穿得如此素淡，而是那丫鬟送來的衣裳都是些花裏胡哨的顏色，穿起來很是不雅。
賞春宴既是由當今皇後娘娘一手操辦，自然得穿著得體一些才是。那樣的鮮豔顏色不適合。
我也是情非得已之下才挑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大姐姐且看，這身鴨青色可是還襯春日之景？”
說到最後，竟是希冀地問薑憶。
薑憶幾乎是一瞬間臉色難看。
不應該的。
不應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