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刁難(4)
薑晏的這一道應聲使得幾人歡喜幾人愁。
未等到話音落下,陳家月就急迫道:“晏丫頭可是自個兒親口答應的,事後可莫怪嬸嬸逼迫於你。既如此,那便開始吧。”
她說得極快,仿佛在害怕著薑晏下一秒就反悔。
“嗯。”
薑晏輕輕答著,麵上不顯,心裏卻充斥著譏諷。
陳家月倒是個聰明會說話的,一句話就把自個兒摘的幹幹淨淨,這樣的話,就算等會兒的考驗她被欺負了,也是有苦難言。
畢竟,這不是逼迫,而是她自願的。
考詩書古籍的知識是一件不易的事兒。
詩書古籍之廣泛實在難以緊握,哪怕是嶽麓堂的先生也未必能夠保證習得了盡數詩書古籍。
而杜霜兒和大房三房的人有心看薑晏出糗,考的自然不會簡單,隻會困難。
三房妾室姚萬大抵是懼怕女兒薑月學疏才淺,不登台麵,委婉地替薑月回絕了此次考驗。
而薑晚也聲稱自己學識淺薄,亦是婉拒。
如此一來,倒是隻剩下薑憶一人進行考驗了。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薑憶微微側身,麵向薑晏,緩緩道:“四妹妹,倘若你答不上來,可直言。你且放心,沒有人會笑你的。”
聽著好似是寬慰,叫薑晏放寬心,答不上來無人會責怪恥笑。
但其實會不會怪罪,會不會笑話,皆是心知肚明的。
薑晏唇角微勾。
既然要玩,那她便也陪著玩一玩。
她倒是要好生瞧一瞧,究竟是誰刁難誰,又到底會是誰被恥笑。
“默默長年有所思,世間談笑強追隨。”
薑憶很快就出了第一首。
“蒼髯欲出朱顏謝,更覺求田問舍遲。”
薑晏答得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
她頓了頓,繼續道:“此詩為《默默》,出自詩人王安石。”
小姑娘語氣平淡,說得漫不經心。微微垂首之際,恰有一縷風悠悠拂來,輕輕的,撩起她的發。
眾人不禁怔住,竟是沒料到薑晏會答得如此迅速,甚至還道明了出處。
薑憶眼睛眨了眨,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有些些心慌。她的指甲稍稍扣進手心,借疼痛使自己鎮靜下來:“……四妹妹答得不錯。四妹妹讀過?”
“略略讀過些,不算多麽明白。”薑晏低眉順眼道,“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
略略讀過?
誤打誤撞?
薑憶眸色漸沉。薑晏這話說得可真是謙卑極了。
而晏淮安聞言心頭不由得發緊。
薑晏撒謊了。
王安石的詩,薑晏從未讀過。
“娘。”
大約是她的臉色太過於緊張與難看,坐在身側始終一言不發的薑淮兀的湊近,低著聲音安慰。
“您就放心好了,薑晏不會讓人看笑話的。”
晏淮安:?
她不解。
眼下不過是第一首罷了,又焉知薑晏能否答得起後邊兒的詩?
再者,姐弟二人素來不合,怎生今日薑淮如此信任薑晏?
忽然之間,晏淮安覺得自己看不明白薑晏與薑淮二人了。
事實上薑淮也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那句莫名其妙的話。
可那句話就這麽說了出來,還被他說得自信十足。不知怎的,他就是相信薑晏不會叫人恥笑,沒來由的相信。
就好比在霄羅莊賭博時,無條件的信薑晏那般。
薑晏確實也沒有令人失望,後頭薑憶出的詩詞,可謂是對答如流,毫不怯場。有的甚至說出了譯文。
“是處移花是處開。古今興廢幾池台。背人翠羽偷魚去,抱蕊黃須趁蝶來。”
“掀老甕,撥新醅。客來且盡兩三杯。日高盤饌供何晚,市遠魚鮭買未回。是辛棄疾的《鷓鴣天·寄葉仲洽》。”
“油壁香車不再逢,峽雲無跡任西東。”
“晏殊的《油壁香車》。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幾日寂寥傷酒後,一番蕭索禁煙中。魚書欲寄何由達,水遠山長處處同。”
“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
“君子修道立德,不為困而改節。出自《孔子家語》。
意為芝蘭生長在幽穀中,不因為無人欣賞而不芳香,君子修養身心培養道德,不因為窮困而改變節操。
是在教導我們要有高尚情操呢。”
……
薑晏答著,不由莞爾,好笑的細細觀賞著對麵薑憶愈來愈蒼白的臉。
不止薑憶,座上的杜霜兒以及張婉秋等人俱是臉色大變。
薑晏能夠一一答出來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還考嗎?”
眾人聽見小姑娘雲淡風輕地柔聲詢問著。
莫名的,脊背皆是發涼。
這丫頭,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