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銀子

  芳菲苑是將府二房一支的苑子，是薑榮親筆題的匾額。


  “春草正芳菲，重樓啟曙扉。”


  苑子寓意深長，然而如今卻是荒野一片，令人瞧著不由得心生悲戚。


  到底是離府多年，又不得府中之人照顧，芳菲苑苑內雜草叢生，一眼望去不曉得還以為是哪一處荒郊野地。


  晏淮安心情複雜。


  既是已到將軍府門前，哪怕是偏門，也斷然沒有不入的道理。


  因而她忍著滿腔屈辱帶著薑晏三人進府。芳菲苑恰位於將府宅子的西北一角，自偏門而入，正正好兒要穿過半座宅子。


  一路走來，她們不曉得承了多少揶揄打趣的眼色。


  眼下比那些眼色更叫人難受的是芳菲苑雜亂，沒有丫鬟，也沒有侍從。


  竟然已是過分到了如此地步。


  兀的，她指甲深深地扣住手心，狠狠地用力，好讓自己不因那般羞辱而亂了分寸。


  她不能亂，她得鎮靜下來。


  她的身後還站著一雙兒女，不論如何，她都得堅強。


  於是整理了一番情緒，晏淮安扯了扯嘴角，回過身去，正欲開口安慰兒女，卻驀地看見薑晏蹲著身子，認真地低頭在小匣子裏拿出一壘一壘的銀票。


  那些銀票是她打霄羅莊賭博贏來的。


  回京啟程之時，除了衣裳，帶的最多的便是銀兩，藏的好好兒的，未叫王嬤嬤發覺。


  倘若王嬤嬤發現有如此多的銀兩，不曉得會做出何種醜陋的事情來。


  “晏晏？”


  晏淮安訝異。


  “娘，我與薑晏商量了一下，打算拿點銀票去收買些下人來收拾芳菲苑。”答話的卻是薑淮。


  薑淮言語穩重了許多，小小的少年郎心思尚淺，但也從方才的難堪情形之中窺探到了幾分險惡。


  “是啊夫人。這府裏的人著實是太過分了些。小姐同少爺想著既然如此，便自個兒拿銀票動手。畢竟沒人不愛銀子的。”


  雲枝也在一旁幫腔。她的懷裏已經揣著些銀票了，銀票紮的整整齊齊，細看一番便知薑晏拿出了不少。


  有著薑淮與雲枝二人說話，薑晏也懶得再說。事實上她今日也不願多言，隻因將府的人行事作風實在惡心。


  晏淮安聞聲不由得凝噎，忽而心上漫著莫名情緒，絲絲縷縷的，漸趨纏緊了心房。


  銀票很快就拿的差不多了。


  請人收拾苑子是一件大活兒，銀票隻能多不能少。


  薑晏合上匣子，抿著唇將雲枝懷裏的銀票分了點放進薑淮手裏：“去。賄賂下人。動作快些，今晚可要住在這苑子裏呢。”


  她語氣平淡，好似在說一件尋常事。可眼下的事情又是迫在眉睫，需得立刻解決的。


  薑淮雖然不喜薑晏如此命令的語調，但到底還是芳菲苑為主，是故順從的抓著銀票，咬著唇同雲枝一並快步離開。


  而薑晏收拾好匣子，幾步走到晏淮安麵前，乖順地輕輕拍了幾下。


  “娘。莫要憂心了。”


  一切都會過去的。


  將府中人這般行為，她且一一記下，日後慢慢叫她們償還。


  銀子的力量是不容小覷的。


  不過半會兒時間，薑淮與雲枝就回來了，二人身後還跟了一大批眉笑顏開的下人。


  薑晏握著晏淮安的手冷眼看著。


  果然，有了銀子就是好辦事情。


  “王爺仍是閉門不見麽？”


  今日已是程遇第三次登門拜訪，還是吃了閉門羹。他不解地蹩眉，手裏拎著的食盒驟然間沉重不少。


  自打周行止回京當日未得休息便倉促入宮複命，回王府後就一直閉門不見客，連同他也一並拒之門外。


  那次入宮究竟發生了何事，程遇不知曉。


  但他直覺發生了壞事，至於是什麽壞事兒，不得而知。


  詢問高靈均，高靈均也隻是一籌莫展地搖搖頭，答不出話來。


  高靈均的心情和程遇相差無幾。他無奈的瞟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搖頭道：“嗯。宮裏皇上派來的人也不見，前來拜訪送的禮也盡數退了回去。”


  “飯菜吃麽？”


  “吃，卻也吃得少。且隻準我把飯菜放置在門口，不許我進屋。”


  說到這裏，高靈均深深地歎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太後傳召，隻怕是得了些不太中聽的話。”


  “……”


  程遇默然。


  那倒確實。


  沈清秋不喜周行止，周行止此次所辦之事微乎其微，哪怕做得完美，也得不來多少的誇讚與賞賜。


  “罷了。”


  他舒一口氣，將食盒遞給高靈均，“我新研究的菜色，拿給王爺試試味兒。”


  頓了頓，又道：“王爺並非死心眼的人，切莫過於憂心了。暫且叫他緩一緩吧。”


  “……也隻能如此了。”


  除了這般，也無其他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