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將府（4）

  再查薑晏？


  高靈均聞言不甚明白：“主子？”


  卻見周行止困倦地眨眨眼，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樣，就連眼色都懶予給予。


  眼觀鼻鼻觀心，高靈均幾乎是一瞬便知曉了其中意味兒，於是隻將頭埋得更低，恭敬應聲之後就退下。


  闔上門的時候，他不由得搖搖頭，為那位將府薑晏深感憂心。


  跟隨周行止許多年，約莫能夠清楚些性子。但凡遇查多次之人，那被查之人絕無好事會發生。


  但那位薑晏究竟又有什麽地方值得再查一道呢？


  高靈均想不清楚，索性便也不再費那個精氣神。


  周行止還未歇下。


  他站在屋外，一眨不眨地望著那燭火照射出的影子，絲絲縷縷，渲染著溫暖的橙紅顏色。


  可惜那樣的溫暖，自始至終都不會暖主子的心。


  他想，主子的命太苦了。


  名為皇子，封號南靖王爺，享有封地住宅，卻到如今，想拚命護住的一個也沒能夠護住，反是在那肮髒的大魏皇宮之中如苟延殘喘般過活。


  行止。


  行止。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寓意極妙，卻叫他一生行於皇室，止於皇宮，難以逃脫。


  晏淮安這幾日一直在避著薑晏。


  躲避的痕跡實屬明顯，旁人無須多加關注便能夠覺察。


  薑晏每欲尋晏淮安說話，她便倉促拒絕，道是有事要忙。然而不過片刻，薑晏就在後院裏瞥見晏淮安垂頭喪氣著，滿麵愁容。


  憂愁好似賴上了晏淮安。


  這幾日無論何時，瞧見晏淮安時總會不由自主地覺出她身上淺淺淡淡的愁悶。


  薑晏心中明了，卻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


  晏淮安如此逃避，她毫無辦法。


  她隻能等晏淮安主動找她。


  原以為需要等許久，結果卻在幾日之後的深沉夜色裏迎來了晏淮安。


  她憔悴了些許，穿著灰色的衣衫，發間隻用一根極其簡約的雕花木釵作點綴。遙遙一望，倒是頗有些素淨美人兒的韻味兒。


  “娘。”


  薑晏輕聲開口：“可是來問女兒回京之事的？”


  大約是沒想到會如此單刀直入，晏淮安愣了一瞬，繼而遲緩著點了點頭。


  她望著薑晏。


  “晏晏，為何要突然提回京呢？”


  最近她甚感寢食難安。


  那日薑晏的一句回京就好像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淺淺的砸進心房，確是蕩起了無數圈漣漪。


  那漣漪勾著她，讓她忍不住深思。


  饒是彼時義正言辭地回絕，終歸結底還是留了心眼。


  晏淮安覺得自己煞是矛盾。


  她不願回京，卻也不願兒女再跟著她受苦難的日子。


  隻是回京，並非口中說出來的那般簡單。


  說是矛盾，倒不若是躊躇。


  “娘想聽什麽樣的回答？”


  但聞薑晏柔聲反問，幼獸般的眸子閃著精光。


  “晏晏是如何想的，便如何告訴娘。”晏淮安笑道。


  “好。”


  薑晏並不扭捏。她需得抓住這個機會說服晏淮安，不論晏淮安此次前來究竟是什麽樣的目的亦或者是想法。


  “緣由道來其實很俗氣。”


  她微微笑了笑，然而袖中的手抓緊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