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春(1)
“事情藏得如何了?”
已是深夜,月光涼涼,天地間唯有幾道隱約的狗吠與鳥鳴。然而許府的書房卻是燈火通明了近一夜。
書房裝潢得煞是精細,排排古書典籍收羅得整齊詳明。燭火跳躍著,點燃的熏香是味道淺淡的,聞來恰到好處,不會使人太過於昏沉。
許誌國疲憊地揉揉眉心:“不管藏得是否仔細,眼下先給我想盡法子藏著,絕對不能露出破綻。”
坐在他麵前的是同僚餘光華,也是餘蘅月的父親。
餘光華的臉色同許誌國差不多,盡顯疲態。他又喝了一口提神的茶,道:“這些我自然是知道的。畢竟新春過後不久便是延亮與月兒的喜事,必然出不得茬子。”
“我曉得我曉得。我這不是收到消息就立馬喊你一起商量了麽?”
許誌國歎一口氣,嘟囔著:“怎麽偏生在這個時候來鎮子上……”
餘光華抿了唇,繼而勞累地閉上了眼,亦是發出歎息。
臨近新春之際,本就是張燈結彩,各家購置年貨的好日頭。且許、餘兩家喜事隨著新春愈來愈近,更是比尋常人家多了些喜悅期待。
哪曾想這半路會殺出一個不知姓甚名誰的人物來仙樂鎮上調查。
調查什麽呢。
自然是調查仙樂鎮的幾大巨頭,許家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若非要論第一巨頭,毋庸置疑是霄羅莊。可霄羅莊的主子素日裏鮮少出麵,莊內所有事宜盡數交由親信,不單如此,那霄羅莊雖是賭坊,做生意卻是幹幹淨淨的。
是以表麵風雅背地裏偷盡了糧油的許誌國才會慌張。
而餘家是因親事遭牽連的,不然何至於深夜還在許府書房。
“哎。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半晌,許誌國哀歎一聲,撐起身子時略微搖晃了幾下。他下意識的抓緊桌沿,穩住身形。
“你沒事兒吧?”餘光華瞪了雙眼,蹭的站起來,擔憂詢問。
“……”
許誌國咽了咽口水,擺手示意無事。默了半刻,他才動身:“走了走了,回去歇息吧。延亮與蘅月的親事莫擔心,一定會順利辦成的。”
“……嗯。”
餘光華沉吟回答,旋即跟在許誌國身後一並出了書房。
一麵走著一麵深思熟慮。
眼下許誌國的那番話根本沒有多大的可信程度。既是京城派來的人,不論是哪一號人物,都間接象征著皇威。若是來的是哪位皇子重臣,隻怕是無論如何隱藏罪行都會被兜得幹幹淨淨。
縱使不甚理解多年未曾有京中之人前來的仙樂鎮為何今年臨近新春之際突然的來了京中人士,但餘光華明白馬虎不得。
他是站在許誌國這一方的,但現下卻並非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如此這般,那門新春過後的親事他也需得謹慎些了。
畢竟誰也猜不準許家能否成功躲過一劫。
他不能害了餘蘅月一生。
“主子,還需要使計挑撥麽?”
許誌國二人漸行漸遠,身影逐漸融進了夜色。然而書房的房頂之上不知何時悄然現出了兩道人影,俱是穿著深黑衣衫。
問話的正是高靈均。
站在他身側的是南靖王爺,較之高靈均,周行止罩了件鬥篷,鬥篷之上鑲著的柔軟狐毛裹著那張稍顯蒼白的麵頰。
方才許誌國與餘光華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進了他們二人的耳裏。
深夜的冬風比白日裏更涼更刺骨,周行止微微抬眸。
月色似乎分外偏愛這位瞧起來病弱的王爺,溫柔地擁著他。一瞬,仿若月下仙人一般叫人移不開眼。
高靈均忍不住心中咂舌。
卻忽而聽見南靖王爺語氣平淡如水,不緊不慢說著。
“無需使了。”
頓了一刻,他又道:“高靈均,方才許誌國是不是談及了親事?”
“……是。”
高靈均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噢。”然而周行止反應如常,不驚不喜,令人摸不著頭腦。
周行止好似笑了一瞬:“挺好的。”
“……”
隻此一句話,卻莫名地叫高靈均心底發寒。
直覺告訴他,這許、餘兩家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