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掉

  丞相府薑晏幼時的確是遭過溺水的。隻是結局不同罷了。


  前世她被人救下，堪堪撿回一條命。


  這一世卻是無人來救，於是紅顏薄命，匆匆離世。


  薑晏不知該作何反應。


  與周傾棠前世的羈絆是自那次溺水得救而起的。


  因為救她的是周傾棠。


  當時她被冰冷的水灌得直咳嗽，朦朧間草草記下他的麵容，以此許終生，終是錯付，得了個人彘下場。


  無數次在地牢裏她想著若那時死去，便再不會得此結果。


  然而這一世得知那時溺水已死的消息時，她心中又不知是何滋味兒。


  柔軟的心房裹著涓涓疼意，悄然無聲地遍布全身。


  早膳到底還是沒能夠吃掉多少，幾乎可以算作原封不動的又被雲枝端了出去。


  出去時雲枝終於受不住般的大口呼氣，忙騰出一隻手來拍著胸脯。


  她小心地探頭去瞧，隻瞧見薑晏的背影挺立，秀發傾瀉。


  “太奇怪了……”


  小聲嘟囔一句，她搖搖頭，憂心道：“好似姑娘不是姑娘了一般，盡問著稀裏糊塗的問題……”


  屋外的雪忽而下大了些，饒是屋裏暖和，也止不住寒風瑟瑟。


  薑晏靜默著坐了好一會兒，終於在刺骨的風裏清醒了許多。她抬手揉揉眉心，想著既如此，便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隻是如今的處境實在不適合鋪棋。


  薑威一生忠義，前世含罪之事蹊蹺，隻是她未來得及調查便倉促而死。因而如今她需得仔細防患，以免悲劇重現。


  是以她必須回到京城。


  倘若不回到京城，她也無法同如今還是燕王的周傾棠產生交集。不同他產生交集，又怎能報前世之血海深仇。


  再者不回到京城，她又該如何償還恩情？


  南靖王爺周行止，雖清風明月，但軟弱無能，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愚笨的一位。分明前世同她並無太多交集，卻為她起兵入城，以一命換一命，隻為求周傾棠饒她性命。


  前世的她天真的以為自己沒有被賜死，單單隻是被廢後位，打入冷宮，是因著那幾分夫妻情麵，直至死時，才知是有人替她送命。


  這些都是成玨告訴她的，是為了讓她死得明白，亦是讓她死後也仍困於愧疚的枷鎖之中。


  “周行止。”


  薑晏輕聲念了一句。


  她欠了他一條命。


  如是想著，她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兒，隻扯出一個似有若無的微笑。


  仙樂鎮實在是太小了。且不論距離京城是否遠，單是此地的人便是插科打諢，不好對付的。


  她若是想從仙樂鎮上打探京城的消息，約莫是極困難的。


  然而晏淮安四人離府六年也未曾得府裏召見回府，隻怕是府中無人在意去留。


  如此來看，應是先想盡辦法回到武將薑家的府邸。


  她如此想著，下意識地抿住唇。眸子微轉，心道：不過在此之前，需得將四人的生活弄得好些。


  至少窗紙得不再如麵糊一般，不堪一擊。


  於是她收了些房裏閑置的物什交給雲枝，囑咐她等雪小些了再拿去當了。


  薑晏收的不過是些首飾還有些沒用過的胭脂水粉，算不得多精致，但粗粗一看，也是不錯的。


  雲枝捧著那些首飾胭脂滿臉慌張：“姑娘真要拿去當？要知道這可是您最愛的幾支釵子了。”


  薑晏愛漂亮，是以房裏首飾胭脂水粉許多。晏淮安寵女兒多些，自然待她便好，即使拿不出最精致的，但給的也是中上乘的東西。


  也是如此，薑晏很是愛惜。


  從前都是舍不得叫旁人碰的，眼下卻要叫她拿去當掉？

  雲枝真的覺得姑娘奇奇怪怪得很。姑娘的臉仍是吹彈可破的那張臉，為人處事以及性子卻都變了許多。


  “都拿去當了吧。能換多少銀錢就換多少。”


  雲枝聽著姑娘語氣漠然，心下就確定了。


  姑娘這是鐵了心要當了這些釵子胭脂。


  薑晏不曉得丫鬟內心的小心思，隻一個勁兒想著還能有什麽法子能夠掙到銀錢。


  薑晏把首飾胭脂拿去當掉換成銀錢的事情當晚就掀起波瀾。


  晏淮安瞪大了眼睛，興許是舍不得責怪女兒，語氣較輕，但依然是憤怒的。


  “晏晏，娘不需要你做這些。娘隻想你快樂些，做個漂亮姑娘。錢的事情不是你該操心的。”


  哪知對麵的姑娘抬頭看了一眼，淡然道：“那為何需弟弟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