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屠殺之夜
男人被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醒。
他勉強睜開眼睛,隻覺得腦袋疼痛難忍,幾乎要裂開。
周圍光線昏暗,他身在某座古老破敗的房屋之中。眼前有麵滿是裂紋的鏡子,他看到鏡子裏有個滿麵血汙、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正詫異地盯著自己。
“這是哪兒?我是誰?我怎麽會在這兒?”男人非常疑惑。
地上有大灘的血跡,有的血跡延伸向房間外麵,這些血跡讓他非常害怕。
“這裏發生過什麽事?凶殺案麽?”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下意識地將手伸向口袋,從裏麵摸出一張證件。
證件上有張男子的照片,麵容與鏡子裏男人的相貌相同。
“這就是我?”男人仔細端詳著照片。
證件上有個中文名字——“葉雲飛”。
“葉雲飛,這是我的名字?”
年輕男人——葉雲飛一陣頭疼,他正打算尋找其他線索,但此時外麵再次響起悠長的慘叫聲,他便循著聲音向門口外張望。
窗口裏透進慘白的月光,他看到外麵是個大廳,慘叫聲來自大廳內。
大廳內橫七豎八,有不少死人,有的衣服被扒開,有的屍身已經殘缺不全。大多數死者都是黃種人,穿著棉服或羽絨服,有的手裏還拿著槍。
大廳中央站著個身穿皮大衣的光頭男子,在他對麵有個年邁的老太太。光頭男手裏拿著一把日式長刀,長刀的刀尖已經刺入老太太體內,慘叫聲是由老太太發出的。
光頭男獰笑著把刀抽了出來,血帶著熱氣噴湧而出。老太太頹然倒地。
葉雲飛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剛醒過來就目睹了一樁慘案。
葉雲飛本來想上前製止光頭男,但某種本能製止住了他。
潛意識裏有個聲音在對他說,這個光頭男很危險,別過去,也別被發現。
這些人是誰?為什麽要殺人?被殺的老人是什麽人?和我有什麽關係?……他腦子裏冒出一個又一個疑問。
光頭男身後出現了一個山羊胡男人,這人手裏捧著個小本子,似乎正在記錄著什麽。
老太太終於停止了呼吸。光頭男將刀在老太太身上擦了擦,隨後轉向山羊胡,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通外語。
山羊胡恭敬地說:“井出先生,從中午到現在,您殺了二十七人,比加藤先生多一人。”
這人說的是中國話。
光頭男大笑了起來,表情非常得意。
葉雲飛的腦子裏又冒出一連串問號——這怎麽看起來像是抗日戰爭時期的日軍大屠殺?那山羊胡是漢奸?可是看他們的打扮,又不太像。山羊胡的手腕上還戴著智能手表,那明顯是二十一世紀才有的東西。
另一個人的吼叫聲響起,一個留著絡腮胡的大塊頭男人出現了。現在氣溫很低,這大塊頭卻隻在腰間圍了兜襠布。他左手拎著把帶刺刀的步槍,右手拖著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的婚紗已經被扯開,雪白的肌膚暴露在外,上麵有齒痕和無數血道子。血染紅了婚紗。
女人很漂亮,她仰著臉,雙眼無神,似乎已經被折磨得精神崩潰。在被拖行的過程中,她身上的婚紗不斷被扯掉,身體暴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但她似乎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女人身下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跡。
葉雲飛一陣心痛,他想出去救那女人,但出於恐懼,他還是沒有動。
山羊胡看到大塊頭,恭敬地說:“加藤先生,剛才井出先生已經破了您創下的紀錄。”
光頭男得意地朝大塊頭擠了擠眼睛。
大塊頭怒不可遏,他突然舉起步槍,將刺刀對準穿婚紗的女人,狠狠戳了下去。
女人發出一聲慘叫,不動了。
山羊胡一怔,說:“現在加藤先生和井出先生殺的人一樣多了。”
光頭男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他憤憤地掃視著周圍,好像在尋找新目標。
當他的目光朝向葉雲飛這邊時,葉雲飛趕緊往後縮了縮,屏住呼吸。
強烈的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燒,但他隻能忍著。
剛才那個被殺女人的麵孔卻始終在他麵前浮現。他覺得那張臉非常熟悉,非常親切,像是某個和他非常親近的人。
正當光頭男想往他這邊走過來的時候,山羊胡開口道:“井出先生,現在屠殺令執行完畢。犬神先生已經帶隊回城裏了,咱們也走吧?如果回去太晚,恐怕犬神先生會不高興。”
光頭男沉著臉沒回應。
山羊胡攤手道:“這裏已經沒有活人了,留下來也沒意義。”
光頭男的鼻子抽.動了兩下,他忽然向葉雲飛所在的房間望了過去。
山羊胡差異地問:“井出先生,您聞到什麽了嗎?”
葉雲飛嚇得趕緊往後一縮,心想:“連活人的味道都能聞到,這畜生長了狗鼻子麽?!”
光頭男朝山羊胡擺了擺手,他一邊吸溜著鼻子,一邊朝葉雲飛所在的房間走去。
葉雲飛大駭,對方有三個人,他隻有一個人,而且他手頭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東西,如果被對方發現,他隻能跳窗逃走。
但如果對方本來沒發現他,他這麽做就等於暴露了自己。
到底跑還是不跑,葉雲飛拿不定主意。
光頭男步步逼近,葉雲飛的心越跳越快,簡直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忽然,一陣嬰兒的啼哭劃破了夜空。
光頭男和大塊頭同時朝傳出嬰兒啼哭的方向奔去。
葉雲飛偷偷從房間裏探出半個腦袋,他看到光頭男和大塊頭從一堆雜物中扒出個搖籃。
搖籃中有個嬰兒在哭。
光頭男和大塊頭為了爭這個嬰兒幾乎大打出手。
山羊胡過來打圓場:“兩位先生,不如你們同時下手,看誰能先殺了這個小家夥?”
嬰兒還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終結,依然大哭不止。
不遠處的葉雲飛攥緊了拳頭。他真恨不得殺了這些畜生……可眼下除了忍耐,還能做什麽?
光頭男和大塊頭互相瞪視對方一眼,忽然同時伸手,各自拽住嬰兒一條腿,開始使勁拽。
兩人粗野的動作,讓嬰兒的哭聲變得更加高亢、尖銳。
哭聲在葉雲飛的腦海中不斷回響,不斷增強。一股血氣從他的心底湧了上來。
他終於控製不住自己,跳出來大吼:“住手!”
光頭男、大塊頭和山羊胡同時一震,但看到跳出來的葉雲飛手無寸鐵之後,又同時放鬆了警惕。
光頭男忽然一個箭步,朝葉雲飛衝了過來。
大塊頭本來也要衝過來,但他的刺刀還留在那女人身上沒來得及拔出,結果被光頭男搶了先,他氣得嚷嚷了起來。
光頭男衝到葉雲飛麵前,舉起手中長刀,準備當頭劈下來。
【作者有話說】我帶兒子出門,村裏有個小夥,非要逗我兒子說話。都是同村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但我兒子始終沉默地看著他,一言不發。那小夥後來急了,拿了塊點心出來,衝我兒子說:“來,叫爸爸,叫就給你吃。”我比這小夥子大十七八歲,按理說他該叫我叔。不過街裏街坊也就不計較了。我心裏琢磨著趕緊走了就算了。我兒子盯著點心,還是沉默。小夥一臉失望,但我兒子忽然朝他伸手,要那塊點心。小夥很高興,就把點心給他,說:“來,叫爸爸!”我兒子接過點心,聞了聞,看了看,扔地上,然後看著小夥,大聲說:“來,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