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刺史大人
杜顏齊繞著屍體走了一圈,又詢問道:“死者的舌頭沒有伸出來,頸部的淤痕是向下的,所以,他並不是自殺,對與不對?”
“對。”牛捕快點頭,“仵作檢測過後,斷定張遷是死於窒息,而且是死後被掛在了房梁上,偽造成自殺的假象。”
牛捕快有些著急,“杜舉人這案子上頭關注著,咱們耽誤不得了。”
“我知道。”杜顏齊應了一聲,又伸手摸了摸張遷的手。
張遷的遺體都運回來好幾日了,該檢查的早已經檢查完了,裏裏外外都沒有東西落下,他手裏更是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牛捕快不知道他這摸一下是何意思,也不敢多問隻能眼巴巴的望著。
可樓錦薇卻不怕,“他手裏有東西麽?你在摸什麽?”
杜顏齊回道:“什麽都沒有才是最奇怪的。”
“哈?”
牛捕快表示自己不懂,“為何這麽說?什麽線索都沒有反而是線索麽?”
杜顏齊道:“這就證明張遷死得猝不及防,且根本就沒有掙紮就被勒了。那麽問題來了,是什麽導致了他在死亡關頭還不反抗呢?他難道是甘願赴死麽?”
牛捕快張張嘴,“不,我不相信有人會甘願赴死,而且以張大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他肯定不會想死的。”
杜顏齊微微一笑,“所以為什麽呢?”
“是啊,為何會這樣,我也想知道。”
突兀的聲音把仵作房裏的人都嚇了一跳,牛捕快哦豁一聲,連連退後了好幾步,驚恐萬分的望著門口。這時從外麵拐進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縣令,而另一位則是一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紫色深衣。男子一手背在身後,氣勢很足。樓錦薇望了望,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特別是那雙眼睛,似乎在哪兒見過。
縣令拚命朝牛捕快眨眨眼,牛捕快迷茫的眨眨眼,突然意識到什麽,一正手,喊道:“大人!”
縣令輕咳兩聲,介紹道:“這位是刺史顧大人。”
刺史?姓顧?
樓錦薇隨即明白過來,這位就是顧靜凇的父親,也就是唐智宸的那位嶽父/。
縣令道:“刺史大人非常關心張大人的案子,有進度的話趕緊跟大人說說。”
牛捕快連連點頭,眼中惶恐一閃而過,“好的好的,大人想了解些什麽盡管問,小的肯定知無不盡。”
顧欽明的視線從三人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杜顏齊身上。
“杜公子,久聞大名。”
杜顏齊眨眨眼,“那我是不是要深表榮幸。”
顧欽明愣了幾秒隨即笑了,“比起這個我更想看看你的本事。”
杜顏齊也笑,“本事什麽的都是別人抬舉,我不過是想還世間一個公道。”
這話一出樓錦薇便看到顧欽明有一瞬間的愣神,他似乎完全沒想到杜顏齊會是這樣的態度。而樓錦薇自己也有些疑惑。
顧欽明比之張遷,縣令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他是上津刺史,是上津最大的官員,整個上津的百姓都在他的管轄之下,說難聽點,他便是掌管著上津百姓生殺大權的土皇帝,得罪了他,絕對不會好過。
若顧欽明是個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那麽今日,杜顏齊這般不尊敬,那必然會被懷恨在心。
思及此,樓錦薇有些擔心,下意識往杜顏齊身邊靠了靠。
但顧欽明卻出人意料的未語先笑,原本嚴肅的麵容都祥和了不少。他道:“有意思有意思,杜賢侄這也算是否極泰來了。這大病醒來後的性子倒是又是有趣了不少。”
……
縣衙大廳,牛捕快殷勤的給杜顏齊四人送上茶,又極其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顧欽明坐在主位上,端著茶幽幽的喝了口,杜顏齊也是如此,他的神色比顧欽明更悠然,明明是客方,但他此刻卻比縣令還像個主人。
縣令左看看,右看看,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他實在是忍不住了試探著問:“刺史大人跟杜舉人認識?”
顧欽明點頭,“我與杜老爺也是至交好友,他的離開於我而言甚是悲痛。”
他垂下眸子深深歎了口氣,還偏頭抹了抹眼睛,真真是如他所說的悲痛欲絕。
杜顏齊挑眉,他倒是沒想到這位刺史大人認識原來的他,眼珠子轉了轉,也垂下了眸子,他道:“刺史大人節哀,請對家父的這份情意家父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顧欽明擺擺手,又深吸口氣道:“此言差矣。你父親出事時我回京述職,並不在上津。得知消息後更是已經來不及趕回來了,乃至連他的葬禮都沒有參加,對於此事我一直耿耿於懷。更覺得無顏麵對你們母子,所以回來之後一直沒有上門拜訪。”
說到此,他已然紅了眼。
杜顏齊看不到,但是聲音聽得真真切切。他在心裏冷冷一笑。
別看顧欽明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但根據杜顏齊這麽多年辨人經驗,顧欽明每一句都是假話,他的傷心都是假的,那些話不過是客套罷了。那些裝模作樣的抹眼淚,都是做給他看的。
至於他一個刺史為何要這樣,杜顏齊暫時不知曉。
他張張嘴,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顧欽明連忙道:“賢侄莫要安慰我了,不然我這心裏會更加不安。”
“好吧。”杜顏齊歎氣。
顧欽明抹了一會兒眼淚終於情緒穩定下來,他深吸口氣後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好了好了,我們來說說案情罷。這案子已經耽擱好幾日了,張遷畢竟是朝廷官員,又掌管上津的鹽場,他的死事關重大。”
顧欽明道:“你們之前在仵作房的討論我聽到了,我現在非常想聽聽你的判斷。”
杜顏齊摸不準這位刺史大人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但對於案情也沒有隱瞞,畢竟他不覺得顧欽明會害一個鹽官。因為他是刺史,鹽官的死於他而言也是麻煩。
他道:“人隻有在徹底失去知覺後才不會反抗,我懷疑張遷在被人掐死之前就已經昏迷不醒了。”
樓錦薇蹙眉,“可這樣凶手不是多此一舉麽?”
顧欽明問:“為何這麽說?”
樓錦薇道:“張遷已經昏迷了,凶手完全可以直接把他掛在房梁上,等他醒來時勢必會自己踹了凳子,然後勒死自己。凶手把張遷昏迷,掐死,再偽裝成他自殺的樣子,這不是多此一舉麽,而且還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