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騙你是小狗
連續幾日的陰雨終於停了，春暉劃破雲層，灑落在身上時隱約感受到了幾分暖意。
院子裏有棵桃樹，不知何時栽下的，已然長成了參天大樹，枝繁葉茂，上麵還墜著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粉紅花朵，空氣中都透著幾分甜意。
樹下擺了張躺椅，鋪著羊毛毯子，杜顏齊躺在上麵，臉埋進雪白的長毛裏，襯得他又蒼白了幾分，竟是更加晶瑩了。
他一襲月牙白，側臥在躺椅裏，烏黑的發散落著，眉眼秀麗盡是高山流水，唇猶如頭頂葉間探出頭的桃花，甚至更加嬌豔。
樓錦薇知曉杜顏齊長得好看，哪怕在他昏迷時都為他的容貌而動容過，此刻感觸又深了幾分。
端的是，公子隻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
“娘子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杜顏齊的調笑在耳邊炸開，樓錦薇慌張斂眸，掩飾般的捧起了手裏的書，“繼續念書吧。我們說到哪兒了，梁武帝登基後改國號為天佑，現今是天佑十四年。”
杜顏齊抿唇憋笑，但聳動的肩膀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或許樓錦薇自己都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多生硬，這故作鎮定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讓人忍不住想欺負。
“誒，別念了，我知道了。”杜顏齊精準握住樓錦薇的手，眉頭一挑，“曆史我不想聽了，不如娘子來描述描述你相公我的相貌？”
這人，怎麽這麽討厭！
樓錦薇在心裏罵了一聲，咬唇捏緊了書頁，裝作沒有聽到。
杜顏齊又哎喲一聲，“我在床上躺了那麽久，又沒吃過東西，是不是都瘦脫相不好看了。娘子啊，你會不會嫌棄我啊。”
樓錦薇:“不會。”
“真的麽？那你說我長什麽樣子唄，或者用一句詩來描述下？”
樓錦薇將書往他懷裏一塞，起身就走，“你自己看吧，我去忙了。”
知道把人逗很了，杜顏齊瞬間收斂。把人拽住正色道:“好了好了，我們說正事。”
樓錦薇雖然停下了步子，但卻背對著他冷冷道，“你能有什麽事。”
她並非有意與杜顏齊對著幹，而是他們真的無事可做。他們雖然被趕到這後院，杜家也落魄了，但敖家三口還是大宅子的做派，把這院子裏裏外外的活都給包了。而樓錦薇作為少夫人唯一要做的就是照顧他們家病弱的杜顏齊少爺。
他們二人無所事事，樓錦薇更是昏昏欲睡，還是杜顏齊讓她念書才讓她有了些精神。
一個負責休養的人，能有何正事？
杜顏齊的語氣無比認真，“還真有，騙你是小狗！”
聽他這般說樓錦薇才轉過身來，杜顏齊從身後拿出木盒遞給她，“這盒子我還沒打開，你幫我看看裏麵有什麽。”
樓錦薇認得這盒子，是杜夫人交給他的。樓錦薇沒有推脫，接過後直接打開了盒子。
杜顏齊問:“是什麽？”
樓錦薇喉頭微動，“借條。”
“多少。”
她看了眼神色平靜的杜顏齊，最終還是道:“零零散散，總共是三千八百兩。”
“唔。”
樓錦薇又看他，“怎麽？”
杜顏齊勾勾唇，笑了，“把我賣了估計也還不起，所以我還能跟娘子在一起，還不錯。”
就不該信他！
樓錦薇心中憤憤，這人就沒有一句正經話！
接下來杜顏齊再說什麽，樓錦薇都無視，她捧著這一大盒借條，心裏發愁。
她是杜顏齊的妻子，理所應當要幫著一塊兒撐起這個家，那麽這些債務就該是她與杜顏齊共同承擔的。
可杜夫人都把宅子賣了都還剩這麽多沒還上，他們真的可以麽？
銀子又從何處來呢？
思及此，樓錦薇心中頓時升起了緊迫感，也忘了杜顏齊的不正經，拽著他問:“家裏有銀子麽？”
“啊？”杜顏齊一臉茫然，“家中銀子不該是娘子你管麽？”
“我這三朝回門都還沒過呢，銀子哪裏輪得到我來管！”樓錦薇壓著嗓子道，“再說了，你才是杜家大少爺！”
杜顏齊無辜眨眼:“可我也一直昏迷著，才被你衝喜衝醒呢。”
樓錦薇:“……”
她啞口無言，隻覺得頭疼。
這杜顏齊一定是她的克星！
“少爺少夫人別傷了和氣，少爺昏迷不醒的日子都是老夫人管家的，少爺的確不知家裏的事兒。”
見二人爭執起來，麗蓉連忙勸導，又說，“府上賬目銀錢以往都是老爺親自管的，府上遭難後，夫人不僅變賣了資產，還將家中值錢的東西典當了不少，為了還債，少爺的私房怕也沒留下。”
樓錦薇問:“那我們現下可還有銀子？”
麗蓉沉吟著，良久後才道:“奴婢手中還有一些，少夫人若是需要盡管拿走。”
樓錦薇明白了，她這意思便是杜家沒有一分錢了，吃飯靠陳家隔著院牆的陳家救濟，還債更是指望不上！
答應替嫁前樓錦薇想過往後日子會有一段較為艱難的時期，但卻沒想到會這般難。一旦陳家那邊不再給他們提供飯食，他們這一家五口人便隻能靠著她手中那二十兩活下去！
若一直不事生產，那二十兩也終究會有些用盡的一日，難不成等到那時，他們要去沿街乞討麽？
那她的複仇可就真的徹底泡湯了！
她覺得頭一抽抽的疼，連氣息都沉重了幾分。
杜顏齊雖看不見，但聽覺和感知力增強了不少，也算是一種因禍得福。察覺到樓錦薇的情緒波動，杜顏齊有心安慰，但能言善道的嘴在此刻卻是找不出合適的話來。
而幹巴巴的心靈雞湯實在是不走心。
他絞盡腦汁，終於有了些許想法，還未開口，樓錦薇便先開口道:“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必須要想法子賺錢。”
杜顏齊順著意思問:“娘子有何想法？”
“我出門看看。”
“出門？！”
樓錦薇的決定讓麗蓉詫異，“少夫人想出去做工？”
樓錦薇搖頭，“我心裏還沒有章程，得先去瞧瞧才行。”
麗蓉還想說什麽，但瞧著已經做了決定的樓錦薇又將話咽了回去，隻將敖輝叫過來道:“少夫人您將輝小子帶上，任何想做的事情都吩咐他去做。”
樓錦薇沒有拒絕她的好意點頭應下。
她回房換了身衣裳，想了想又將那二十兩銀子攥進了懷裏。
路過院子時就見杜顏齊的腦袋隨著她走動轉悠著，宛若真能瞧見她般。
杜顏齊嘟囔:“我也想去。”
她步子一頓，“相公好好待在家裏，我很快就回來。”
杜顏齊整張臉都垮了，“我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