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邱萬山的期待
其實不少朝臣最近都發現了一件事,邱萬山在朝堂之上的存在感越來越強,而且大多數都是和千騎營有關。
要知道以前邱萬山雖是右侍郎,卻四處與人交好,逢人便笑,給人一種極為諂媚的感覺。
就比如之前李家還沒倒台時,李文禮一個左侍郎,都能對邱萬山呼來喚去。
可不知不覺間,邱萬山就和被奪舍了似的,但凡涉及到千騎營的事,那絕對會跳出來,而且一跳出來就一刀,一刀致命,出刀,收刀,退回班中。
人突然改變,總是有原因的。
老邱也是如此。
外人有所不知,即便是楚擎也不知道,邱萬山諂媚的表麵下,隱藏著一顆如同死灰一般的內心。
邱萬山雖然出自清河邱家,卻是不受寵的庶子與外妾所生,年輕時的邱萬山也有抱負,也有理想,隻是邱家卻從未賞識過他,最終毅然決然的投奔了媳婦娘家人,也就是尚家。
這種投奔,幾乎就是倒插門,原本邱萬山以為尚家可以罩著他,事實上,尚家也的確罩著他了,隻是尚家卻有個要求,將邱萬山的親妹子送入宮中。
要知道在邱家以及尚家,邱萬山唯一在乎的人隻有他的妹子了,自幼,這對在主家不受待見的兄妹相依為命,不知經曆了多少苦難。
邱萬山自然不同意,隻是沒想到,他的妹子瞞著邱萬山入了宮成了才人。
當哥哥的,不想犧牲妹子的幸福,哪怕與靠山撕破臉皮。
可當妹妹的,卻甘願主動入宮從而保全兄長平步青雲。
之後,邱萬山傷心欲絕極為自責,卻從未表現出來過,倒是因為妹子的緣故升任成了戶部右侍郎,隻是早已對“現實”絕望了。
有的人絕望,會自暴自棄,不再為任何人賣命,也不為自己拚命。
邱萬山卻沒有,隻是選擇了躺平,可以為任何人賣命,不得罪任何人,隻求安安穩穩的混到歲數告老還鄉,這輩子,就這麽樣了,對他最為重要的東西都守護不住,還有什麽可值得用心的。
直到楚擎出現,楚擎,也如他一般,將很多事都隱藏在心裏,嘴上說著什麽都不在乎,心裏,卻在乎著,當遇到千難萬阻時,咬著牙,願意付出一切去守護。
這才是邱萬山“重回”朝堂,甚至不惜與眾多實權朝臣翻臉的原因。
當年,沒人幫邱萬山,幫他守護所在乎的東西。
邱萬山在楚擎的身上,回想起當年的自己。
當年,沒有人幫他,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口中所謂的親情,友情,大家覺得都是笑談,利益才是永恒的。
楚擎,也如當年的他,想要守護親情與友情,所以邱萬山站了出來。
曾經沒有人幫助邱萬山,可邱萬山,卻知道自己可以幫助楚擎,當年他沒做到的事情,楚擎,或許可以做到。
狼永遠是狼,哪怕天天裝哈士奇,哪怕躺平,哪怕生無可戀,可當有一天他不願意再裝哈士奇的時候,他依舊是狼。
這就是邱萬山,戶部右侍郎,長著一張哈士奇的麵孔,露出獠牙時,便是朝堂上的嗜血餓狼。
被邱萬山輕描淡寫的懟了一句,堂堂尚書曹悟,流了冷汗,急忙解釋了一句,看向龍椅上的天子。
大家都知道,曹悟不是這個意思,天子也知道。
可話被邱萬山說出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你不是這個意思,沒錯,但是你要是再對楚擎糾纏不休,我邱萬山可就要將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了,讓你必須是這個意思了。
要知道這可是議政殿,君臣皆在,哪怕是說錯了一句話,都有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曹悟不傻,隻是最近損兵折將總是太過心急失了分寸,滿麵尷尬之色,又羞又怒的退回到了班中。
曹悟退了,翟修卻不想放過楚擎。
“楚副統領,你千騎營為天子親軍,稽不法,查謀亂,統緝捕、刑獄,這商賈…便是瞞報稅銀,也不過是觸犯了昌律互商之文罷了,殺雞焉用宰牛刀。”
翟修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倘若千騎營連互商之文都要管轄,那我刑部,還有京兆府,便是天下州府,不都成了擺設。”
所謂互商之文,實際上就是昌律的一個範圍,針對的是商賈。
還真別說,昌律之中針對商賈,並沒有什麽抄家滅門的罪名,連砍頭的都沒有,處罰方式十分簡單粗暴,真.假一賠十,幾句話就概括了,五穀不時,果實未孰,不粥於市,木不中伐,不粥於市,禽獸魚鱉不中沙,不粥於市。
意思就是糧食沒有經過完全的生長,果實沒有成熟,不讓你賣,樹木沒有經過完全的生長,或者適當的砍伐、修理,不讓賣,還有池塘裏的魚啊,哪都敢鑽的黃鱔啊,以及王八什麽的,沒有經過處理和雜質清除,都不能賣。
你要是賣了,賣了一文錢,賠十文錢,賣了一萬貫,賠十萬貫,並沒有規定說錢多錢少就得噗嗤噗嗤攮死你或者抄你家之類的。
所以說關於商賈的事,要在京中,一般都是京兆府管,換了其他各道,也是各州府就能管,真要是出了大問題,比如走私鹽鐵之類的,頂了天就是刑部負責。
而千騎營的職責是監視朝臣,監視各道官員,權利很大,管轄權很廣,不過查的都是大案要案。
那麽按照翟修的話來說,就是你們千騎營明明是抓反賊的,天天和一群商賈過不去算什麽事。
換到後世,就和FBI整天跑夜市上抓賣墨西哥卷餅的小商小販一樣,那不是有病嗎,再說了,都讓你FBI幹了,人家美國城管幹什麽,研究跪壓去啊。
這就是朝辯,包括黃老四在內,大家都看向了楚擎。
所謂朝辯,不是爭論,就是心平氣和的講道理,看看誰說的對。
朝辯有輸有贏,但是意義卻是深遠,與名望有關,與威望有關。
今天楚擎沒辯過翟修,或許沒太大所謂,過幾天,又被其他朝臣給懟的啞口無言,再過一段時間,還是如此,三番五次後,這人就沒了名望和威嚴,再有什麽事,天子就不願意問他了,朝臣們也懶得鳥他,一提起這個人,大家都會說這家夥啥也不是,說不明白,沒什麽能力,辦不成事。
這還是楚擎第一次與人在朝堂爭鋒,麵對翟修的刁難,麵色平靜。
邱萬山剛想要再次出班,卻輪到衛長風給他拉住了。
老衛輕聲道:“總是被你庇護著,雛鷹,如何翱翔九天。”
邱萬山微微點頭,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在朝堂上流露出緊張的神色,如同等待兒子高考揭榜的老父親一般,攥緊了拳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