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人生處處是修行
馨兒是湮玥在人界最後的牽掛，明修話都還沒聽完就直奔宮內的佛堂。
好在佛堂的位置沒變，不然明修還要費時找一找。
剛到佛堂的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的大聲爭吵，對象是年紀較大的男女，並沒有馨兒的聲音。
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還真想將她送去當尼姑不成？瑾淵把她托付給的時候，我答應過他要好好照顧馨兒的。”
女：“我當然不想馨兒一輩子清苦，可這是她的堅持，我勸了她十幾年了，要是能勸得動，早就勸動了。我已經在這苦口婆心的說了一天，你還想我怎麽樣？”
男：“我一直就讓你對馨兒多用點心，你要是肯聽，哪會走到現在這一步。馨兒是南褚最受寵的公主，如果出家的事被傳出去，你讓我們皇室的顏麵何存？”
女：“你怎麽好意思怪我，我對馨兒可比對咱們的孩子還要上心，哪一件事不是親力親為，到頭來卻還要受你埋怨。你心裏是皇上的顏麵，我心裏的卻是馨兒的未來，靜安寺條件清苦，她怎麽受得了。”
男：“哼，大不了把她關起來，我就不信她能逃得出皇宮。”
女：“哎！竟說氣話了，你難道還能關她一輩子不成，明日再來勸勸吧。”
對話結束之後，年紀略長的一對男女出了佛堂，竟是景王夫妻。
看著曾經的皇叔皇嫂已經成了半個老人，明修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轉瞬又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凡人的一生雖然短暫，但不論貧窮還是富貴，都活得充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看著大開的佛堂，明修踏過門檻走了進去。
佛堂並不大，是一間偏僻的小院子，除了一間像模像樣的供奉佛堂，就隻餘一間臥室，一間廚房和一間雜物房，但院內滿是花草樹木，參差錯落，清幽雅致。
沒走幾步，就聽到了木魚的敲打聲，明修抱著湮玥顯露出身形，向著傳來聲音的佛堂走去。
佛堂內的光景被一層厚重的簾子擋住，明修掀開簾子，看到了跪在蒲團上背對著他的灰衫女子。
聽到響動，以及略顯沉重的腳步聲，馨兒還以為是泓澈來了，放下木魚之後輕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皇上，你不用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請你不要逼我。”
“真的心意已決了嗎？”
存封於腦海深處，幾乎快要記不起來的聲音，讓馨兒猛的回頭，看到連做夢都很難夢到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眶。
可越揉就越看不清，因為她的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明修看著流淚的馨兒，柔聲道：“都已經是大姑娘了，怎麽還愛哭鼻子，要是讓人瞧見，該笑話了。”
馨兒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淚，看著仿佛比自己還要年輕的明修，“父皇”兩個字怎麽都叫不出口，氣氛一時陷入了尷尬。
看著被綁的結結實實的湮玥，以及她狂暴的雙眸，馨兒也顧不上尷尬，快速的起身走到明修身邊，擔憂的問道：“她怎麽了？”
明修抱著湮玥出了佛堂，在門外的台階上坐下，看著不解的馨兒，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馨兒的麵貌和寧思霏有六七分相像，但眼神卻清澈得多，坐到明修身旁之後，緊盯著湮玥，麵容擔憂和心疼。
明修細細的打量著馨兒，見她氣血旺盛，就知道她不曾受苦，僅剩的擔憂也就消除了，“我叫明修，不是你父皇，但她還是湮玥，隻不過她現在病了，我正在想各種辦法救她。”
馨兒一聽就下意識的伸手去摸湮玥的脈搏，卻被狂躁的湮玥偏頭撞上了她的額頭，要不是明修反應快，及時的拉住了湮玥，怕是馨兒這會已經沒命了。
看著馨兒額頭的紅腫，明修伸手替她撫平，有些埋怨的彈了下湮玥的額頭，“她可是馨兒，是你在人界最牽掛的人，要是被你傷了，心疼的還不是你。”
回應明修的是湮玥的劇烈掙紮，以及仇恨的吼聲：“我要殺了你，殺光你們。”
明修看著呆愣的馨兒，苦笑著道：“她的病，不是你能治的，我帶她出現，隻是想要問問你，為何不成婚，為何想出家？”
馨兒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看向湮玥的雙眸充滿了眷念和向往，“我不想讓自己困在方寸之地，也不想因家宅內院的瑣事變得不是自己，出家是很好的選擇，能靜心，也能安心。”
“先帝應該給了找了一門好親事，加上你是南褚最受寵的公主，不會出現你擔心的事。”
“可是我要的不是一個駙馬，是一個知我懂我，能相守一生的男人，但那些世家公子和官員之子，都做不到。如果不認識湮玥，我或許會認命，但現在我無法強迫自己。”
說著，馨兒望向湮玥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而且我現在隻想修行，想要成為和你們一樣的人。不是為了恒久的命數，隻是想離她更近。”
“修行，不是隻有出家這一條路，而你真的想清楚了嗎？這是一條不好走的路，或許終其一生，你也不會成功。”
“沒關係，努力過，對得起自己就好了。”
“可湮玥絕對不希望你這麽做，你還要堅持嗎？”
馨兒重重的點頭，“很早就決定了，在看到你們之後，就越發堅定，我也想救她。”
明修見馨兒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勸，“那我送你去玄門吧，哪裏算是人界最快的修行之地。但你不要被心中執念所迷，順其自然就好，人生處處是修行。”
馨兒欣喜的跪地朝明修磕了一頭，她終於能擺脫這個溫暖的牢籠了，雖然幸福，但不是她想要的。
明修留了一封書信，連夜帶著馨兒去了玄門，給門主交代一番之後，就離開了。
待書信落到景王手裏時，他激動得老淚縱橫，瑾淵的字，他太熟悉了，可他也如明修所交代的那般，書信並未公開，隻是對外宣稱馨兒出了家。
至於在哪出家，為何出家，並未提及，眾人津津樂道了一陣，也就漸漸忘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