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節哀

  雲洛洛跪在靈堂前,看著眼前的紙錢被大火吞噬,然後化為灰燼。


  機械地往裏麵添紙錢,表情呆滯。


  葉斯言跪在她身邊,把手裏的東西也扔了進去。


  氣氛安靜得可怕,隻有外頭呼嘯的風聲,掛在門口的兩盞燈籠隨風搖曳著。


  “洛洛,你去休息吧,這裏我來守就好。”


  洛洛卻一言不發,依舊重複著剛才的動作。


  靈堂裏除了他們倆,沈見秋母女也在,蘇應歡擔心洛洛,也沒敢合眼。


  倒是孫月梅年紀大了,熬不得夜,到淩晨也回房間休息去了。


  蘇應歡看了一眼葉斯言,“你別勸了,洛洛的性子就是如此,她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去。”


  葉斯言也是擔心雲洛洛熬壞了身體,沈國儒驟然離世,對她的打擊太大,就怕她想不開。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熬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守了一晚上,洛洛的臉色慘白難看,嘴唇幹涸裂開,滲出了絲絲血絲,眼睛腫得像核桃,整個人看上去非常不好。


  蘇應歡買了點粥讓她吃,她卻搖搖頭,連一口水都不肯喝。


  再看那邊的夏唯安坐著大口吃東西,活像餓死鬼投胎,她就更加心疼洛洛。


  夏家的人都是沒什麽良心的,對他們來說,守了一夜靈,已經算是盡孝了。


  “洛洛,你多少吃一點吧,今天可能還有人來吊唁,你會撐不住的。”


  “我沒胃口。”


  “沒胃口也吃一點。”


  洛洛推開了她的手,“你自己吃吧。”


  沈國儒病逝的消息不知被誰傳了出去,早上十點不到,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吊唁的人。


  陸沉是來得最早的。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長褲,把帶來的花圈放在放在一旁,接過夏振光遞過來的香,朝著沈國儒的遺像鞠躬。


  “節哀。”


  夏振光點點頭,“你有心了。”


  陸沉祭拜完,便朝雲洛洛走去,從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她了。


  她看上去很憔悴,眼睛布滿血絲,身體瘦弱得仿佛風一刮就能吹跑,雙目無神,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花朵。


  “洛洛,節哀順變。”


  本來有好多話要跟她說,可到頭來也隻能說這幾個虛無的字,一點安慰的作用都起不到。


  洛洛總算回過神來,看到是他,勉強笑了笑,“謝謝你來送外公最後一程,他會很高興的。”


  “我和沈先生是朋友,應該的。”


  陸沉沒能見到沈國儒最後一麵,心裏多少還是有點遺憾。


  “外公他走的時候,麵容平靜安詳,他應該挺開心的吧。”


  “沒有了病痛的折磨,其實對沈老先生來說,是一件好事。”


  “你說的對,是我狹隘了。”


  她隻想著外公離開了自己,拋下她,卻不曾想過,若是外公一直被病痛折磨,他心裏該有多苦,多不願意。


  換做是她,應該也想早點解脫吧,死了就不用承受那些苦痛了。


  陸沉搖搖頭,“他是你的親人,你當然舍不得,這是人之常情。”


  “嗯。”


  誰說不是呢?

  一直敬重喜愛的長輩過世,怎麽能一點痛苦悲傷都沒有?


  “沈老先生那麽疼你,他也希望看到你開開心心的,你讓他走得安心。”


  “道理我都懂。”


  隻是她暫時還不能釋懷,驟然失去親人的痛,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安撫得了的。


  “洛洛,我沒有說教的意思。”


  “我明白,你也是為了我好。”


  陸沉輕歎,不知該說什麽,隻能默默地站在她身邊。


  葉斯言氣紅了眼,洛洛跟他無話可說,對陸沉倒是能說上幾句,是不是在她心裏,自己比不上陸沉?

  他默默把陸沉擠到一旁。


  要不是今天時機不對,哪能容忍陸沉在他麵前對洛洛獻殷勤?


  後來又來了很多人,有沈國儒教過的學生,有書畫協會的成員,還有博物館的館長,就連盛天耀都親自來了。


  不僅如此,還來了幾家媒體,說是來吊唁沈國儒先生的,實際上還不是為了拿點新聞材料?

  再怎麽說甚國儒也是有名的國畫大師,他病逝了,自然是要上報的。


  就是不知是誰捅出去的。


  盛天耀祭拜完就朝她走來,看了她好幾眼才歎氣,“可惜了一代大師,就這麽去了。”


  言語之間很是遺憾。


  “有這麽多人記著外公,也算是值得了。”


  “你是個好孩子。”


  記者到靈堂拍了幾張照片,還要訪問家屬幾句,沈見秋母女就被他們當成了慰問的對象。


  夏唯安一邊抹眼淚一邊道,“外公走得很安心,他應該是沒什麽遺憾的。”


  “願天堂沒有病痛。”


  來來去去的人都說著同樣一句話,讓他們節哀順變。


  林書雅夫婦,衛朝陽和楚天闊都趕來,別的話不敢多說,隻是默默的幫忙操持後事。


  停靈一天一夜,當天下午就送去了墓園。


  來送行的人很多,黑壓壓的隊伍蜿蜒著往墓園去。


  葉斯言緊緊護著雲洛洛,他沒忘記十二年前雲斂鋒的骨灰下葬,洛洛哭得聲嘶力竭,肝腸寸斷的場景,就怕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洛洛像是沒感覺到雨滴打在身上,表情木然。


  葉斯言將她護在傘下,攬著她的肩膀,就怕雨天路滑摔著了。


  楚天闊看著葉斯言那隻爪子很不順眼,恨不得拿刀剁了。


  陸沉倒是一臉沉痛,還沉浸在沈國儒去世的噩耗裏。


  “洛洛,別看。”


  葉斯言把她的臉摁向自己的胸膛,不讓她去看相似的一幕。


  洛洛的表情有點怔忪。


  那年,爸爸的骨灰下葬,也是陰雨連綿的天氣,她死活不肯相信疼愛她的爸爸就這麽去了,不讓他們把骨灰下葬,刨土也要把爸爸挖出來。


  今天,她又要麵臨同樣的情景,她最親的親人又再一次離她而去。


  “洛洛,沒事的,我們讓外公入土為安,好不好?”


  雲洛洛哽咽著,雙手抓著他的衣服,牙根都要咬斷了。


  不好,她不想讓外公離開。


  可她長大了,不能像小時候那麽任性。


  “洛洛。”蘇應歡跑了過來,怕她再一次受到刺激。


  “下葬吧。”她咬牙,身體在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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