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洛洛，對不起
十五年前的事是雲洛洛心裏的結，又何嚐不是葉斯言的心結？
他那時候已經十歲了，卻被人販子擄走，他膽子大，自然不會像那些孩子一樣哭哭啼啼的。
當時看到那個小女孩膽子大，在那樣的情況下還笑得出來，安慰其他人，便覺得她有點意思。
後來得救了，他再也不想回想起自己的愚蠢，還要一個小女生安撫，害得父母擔心，就把這件事當成是人生中的黑點，深深埋在心裏。
夏唯安說她救了他，就好像在他黑暗的內心點燃了一盞燈，他才會對她百般的寵溺縱容。
“洛洛。”
他紅著眼眶，為自己曾經那樣對她而羞愧，後悔。
那個勇敢愛笑的小女孩長大了，她本應該是活潑外向的，這些年卻因為他的緣故，一直被夏唯安欺壓，生活過得艱難，她不愛笑了，人也變得尖銳敏感。
“洛洛，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他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都不能掩蓋自己的罪惡。
已經沒有沒有做這樣的夢了，這一次如此的清晰，更讓他慚愧不已。
想起剛才夢裏讓他驚懼的一幕，他輕輕掀開被子，抓著她小巧白皙的右腳，拇指摸到了後腳跟那一片凹凸不平的皮膚。
輕輕轉過她的腳踝，一道又長又猙獰的疤痕出現在他眼前，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爬過腳後跟，骨頭有些凸出，皮膚顏色深淺不一，還有點皺。
蘇應歡說，當時這粗長的傷口縫了三十六針，嚴重骨折到需要內嵌鋼板固定。
他顫抖著手，猶豫了半天，才輕輕地撫摸著上麵的疤痕。
這麽多年了，疤痕沒有半點消退，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
眼眶濕潤，他沙啞著聲音說道，“洛洛，隻要你能原諒我，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對不起，讓你傷得那麽重。”
“對不起，傷你最深的，是我。”
他無顏麵對她，不應該出現在她麵前礙她的眼的。
可她現在這樣，他不放心由別人照顧，隻能親自來。
能為她做一點點事，他就不會那麽難受。
雲洛洛皺了眉頭，腳很不舒服地蹬了蹬，然後用力一踹。
葉斯言小心地看觀察她的神色，發現她沒有清醒，隻是被騷擾了。
掌心包裹著她纖細的腳踝，那猙獰的疤痕都是為了救他，他不覺得醜，對她更加憐惜。
就這樣呆坐了好久，他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小心翼翼拉過被子蓋住她的腳，生怕著涼了又會引發傷口疼痛，她的腳最需要保暖。
第二天，葉斯言去找了柳晟。
柳晟看著他那雙黑眼圈，挑眉笑道，“你最近失眠挺嚴重，要不要我開點安神藥給你？”
“不用。”
揉了揉眉心，臉上滿是掩飾不了的疲憊，這幾天晚上確實睡不好，尤其昨晚還失眠了。
不過為了照顧洛洛，這點事不算什麽。
“嘖，洛洛又不是沒人照顧，請個護工就能解決，何必親自來？”
柳晟這是在調侃他，葉斯言也不在意。
“洛洛的眼睛還有幾天能好？”
“上次不是說了嗎？半個月內，這才過了一個星期。”
“確定能好？”
“當然，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
“不是。”
葉斯言自己也有點矛盾，他當然希望她眼睛能恢複光明，她不應該活在黑暗的世界裏，可她的眼睛要是好了，她肯定不會再讓自己這麽近距離地照顧她了。
他跟柳晟說了雲洛洛之前受傷的情況，詢問他有沒有辦法幫她減輕痛苦。
“一到陰雨天氣就會痛，手術留下的後遺症，沒什麽根除的方法，隻能平時多注意保暖，別讓腳受寒受冷，用熱水泡腳。”
“裏麵的鋼板不能取出來？”
“不能。”
柳晟一副“你開什麽玩笑”的表情，“取出來就是要再開一次刀，你這是要她的命？”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不想讓她再受到病痛的折磨。
“其實可以試試中醫針灸艾灸，我幫你問問爺爺。”
柳家是醫學世家，柳晟的爺爺是中醫專家，看了幾十年的病，以前一直在中醫院坐診，後來退休後，醫學院那邊特地聘請他回去當教授，指導年輕的小輩。
“好，麻煩你了。”
柳晟似笑非笑，“看來你對你這個小妻子還挺上心的嘛，怎麽之前有謠言說你們要離婚？”
葉斯言瞬間就冷下臉來，“你也知道那隻是謠言。”
喲，有情況啊。
回到病房，雲洛洛正站在窗口，手摸索著窗台上的花。
葉斯言深吸了一口氣，走到她身後，刻意壓低了聲音，“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
“整天呆在病房也不好，我帶你在醫院裏轉轉，外麵有個小花園，空氣不錯。”
雲洛洛想去，她的確是待得膩歪了，可一想到要跟他有肢體接觸，她覺得還不如呆在這裏好。
看到她眼裏瞬間閃過的神采，他便一把將她抱了起來，“走吧，出去透透氣。”
“我不想去了。”
“乖，病房裏藥味太重。”
“我有腳，放我下來。”
“從這裏出去要拐兩個彎，這裏是七樓，還要坐電梯，外麵人多，容易撞到。”
葉斯言強硬地抱她出了病房，走了一段距離，雲洛洛發現他似乎是在下樓梯。
“不是有電梯嗎？”
“電梯人太多了。”他臉不紅氣不喘地撒謊。
“……”
葉斯言抱得緊，雲洛洛穿著寬大的病服，可胸口還是會避免不了的摩擦到他的胸膛，她羞憤欲死，早知道就不答應她出來了。
本來沒什麽旖旎想法的葉斯言，慢慢感覺到了，喉嚨瞬間有些幹燥，耳朵微微泛紅。
外麵的空氣果然比病房要好很多，雲洛洛坐在椅子上，依舊什麽都看不到，可周圍傳來的聲音，讓她不再感到孤獨。
病房裏實在是太冷清了，她跟葉斯言又無話可說，經常都是靜悄悄的。
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她渾身像是泛著一層金色的光，眉目如畫，俏麗動人。
葉斯言怔怔地看著她，像是第一次發現麵前的女孩如此吸引人，她身上還依稀能看到小時候的影子。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拿著果凍對他笑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