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烹象
越往前走，山路越是狹隘。
而大象也不能再並排追擊，隻能一頭接著一頭的追著。但是大象的速度很快，南蠻人也快。
這些南蠻兵原本就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快，朝著兩旁小路散走一些兵丁。”吳懿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揮舞大槍，下達了命令。
前方狹隘，後方的士卒們又快被追上。他隻能如此了。
隨著吳懿一聲令下，他身邊的士卒不斷減少，或往旁邊的小路逃竄，或是往矮山攀附而去。
“追上去。先把那個姓吳的殺了。”走在第二階梯的三骨朵，昂起頭來觀看了一陣之後，沒有理會那些逃散的士卒，一雙眼睛緊盯著前方的“吳”字旌旗，揮舞著手中的大棒，高亢的叫著。
“嗷嗷嗷！！！”大象健步如飛，以至於騎著大象，武裝到牙齒的大象騎士，隻能勉強坐穩。
那些手持著各種武器，披頭散發的南蠻兵，也亢奮的哇哇大叫起來，跟著大象向前衝。
有時候，會有大象不慎踩死一兩個南蠻兵。沒辦法，就算是戰馬，有時候也會撞死己方的士卒。
就是被大象踩死的南蠻兵有點慘，或是腦漿迸裂，或是整個人成了肉泥。
南蠻兵們對於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繼續哇哇亂叫的衝著。
追了一陣之後，前方的吳懿率領剩下的千餘士卒，一溜煙的轉過一個拐角，消失不見了。
三骨朵也不在意，繼續哇哇叫的下令追擊。越過拐角之後，前方就是一個巨大的山穀。
更前方陡然收窄。三骨朵看到了吳懿的逃散人馬，又拐過一個拐角，消失不見了。
“追過去。但是前方的人小心一點，排列成一條直線，不要亂七八糟的被自己人給踐踏而死。”三骨朵一揮大棒，還順便指揮了一下。
“嗷嗷嗷！！”大象騎士們駕馭大象，仍然是一匹大象接著一匹大象形成直線，嗷嗷叫的衝了過去。
就在第一批大象要通過“葫蘆口”的時候，山道的兩旁，忽然冒出了無數的吳懿軍士卒。
“殺！！！！”
無數旗幟搖旗呐喊，歡聲動穀。力士們抱起了一塊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奮力往山下的大象兵砸去。
“碰！！！”
無數石塊落下，那些需要張繡這樣的箭術，才能射死，武裝到牙齒的大象騎士紛紛被石頭砸中，一晃身軀之後立刻落在了地上。他們還沒有死，但隨即或被更多的落石砸死，或是被砸中了身體，而劇痛發狂的大象踩死。
“砰砰砰！！！”
巨大的石頭落在大象的身上，這些沒有思考能力的畜生，因沒有人控製，立刻調轉方向，向後。
所過之處，粗壯的四肢踩死無數的南蠻兵，更與後方的大象撞上，以至於場麵不可收拾起來。
本在逃遁的吳懿，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立刻對兩旁的士卒說道：“沒有兵器的士卒上山去幫忙。剩下的士卒，隨我立在這裏。”
“諾。”
立刻有數百沒有兵器的士卒，上山去幫忙。而剩下的七八百士卒，手持長矛、大弓在此列陣，守在這葫蘆口處，不讓一個人逃出來。
而南蠻兵根本不可能逃出來。
吳懿觀看地形圖，早就在這裏布置下許多的石頭，數不盡的石頭。而且他這一次還帶來了幹草、木材、酒精。
守著葫蘆口的軍候，見到大象回去了。便大聲下令道：“停止砸石頭，等南蠻兵再衝上來的時候砸。”
與此同時，也有一隊人馬，守在【離山穀】的另一個出口，把一萬南蠻兵，全部的擠壓在山穀內。
“放火！！！”副將營司馬站在山上，大聲對士卒們下令道。士卒們立刻抱起了大酒壇子砸在了困成一團，圓滾滾的幹草或木材上。繼而，伸手一推，把幹草、木材全部推了下去。
早有準備的弓箭手，立刻點燃了火箭，紛紛的往下方射擊。幹草本就易燃，更別說澆灌上了酒精了。
隨著技術越來越好，張繡可以提取出純度極高的酒精了。
“嘩嘩嘩！！！！”
盡管今天的風不大，但是火苗卻迅速竄起，並且很快就猛烈燃燒了起來。而士卒們不斷的往山穀內投放幹草、木材，添柴加油，烹象。
唯恐柴火不夠，大象烹不熟，南蠻兵不死絕。
三骨朵早就驚呆了。他想起了雍闓勸說他的話，不由哇哇大叫道：“漢人果然狡猾。”
不過他第一時間沒有放棄，大叫道：“快，快往前衝，或往後撤退。”
“不，往後撤退。前方吳懿一定列陣在等待我們。後方有雍闓可以接應我們。”三骨朵也顧不得前方的大象兵了，連忙率領南蠻兵調轉槍頭，往後撤退。
而埋伏在後方出口的吳懿大軍，也立刻行動起來。紛紛拋出石塊，且萬箭齊發，無數的弓箭、落石落下。盡管南蠻兵不計生死的往前衝，卻也就像是農夫手中的韭菜一樣，紛紛倒下。
到了最後，三骨朵已經控製不了局勢。剩下的南蠻兵就像是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竄，甚至有的南蠻兵已經絕望，跪在地上叩拜神靈。
“啊啊啊！！！”大火越來越大，無數南蠻兵被點燃了，慘叫著或打滾，或亂衝，引得更多的南蠻兵被點燃，山穀內成為了地獄，焦臭味隨之衝天而起，連大象都死了。
三骨朵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馬，隻能翻身來站在了地上，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啪。”三骨朵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因為太用力，一顆早就動搖的大黃牙飛了出來。
三骨朵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濃痰，罵道：“我沒事北上幹什麽啊？全軍覆沒，全軍覆沒啊。”
三骨朵恨啊，他在南方大山上縱橫多麽逍遙？要女人有女人，想殺誰就殺誰。
象兵所向無敵，現在好了，全完了全完了。
死到臨頭，三骨朵隻有悔恨，倒也沒有恐懼。他長歎了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沒有猶豫，捅入了自己的脖子。
與酒席上被他所殺的南人少女一樣，他的身軀搖晃了一陣，在噴出大量的鮮血之後，臉色發白，隨即向前撲倒，漸漸不動了。
縱橫南方的象兵，完了。
吳懿軍士卒不知道三骨朵已經死了，他們唯恐大象烹不熟，還在不斷往山穀內滾落下木材、幹草，使得火勢衝天，整個山穀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山一樣，熱浪滾滾，濃煙衝天，最後連吳懿軍士卒都受不了了，被熱的紛紛跑路為止。
等雍闓“接應”兵馬到達山穀口的時候，前方是一條由南蠻兵的屍體與鮮血鋪設而成的道路，兩旁的山道上，吳懿軍士卒，蓄勢待發。
更前方的山穀內，黑煙與火光衝天。
雍闓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
“這個混蛋，不聽我言。他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我們該怎麽辦？”雍闓破口大罵，他一點也不心痛三骨朵，死了就死了吧，甚至是死的好。哪有不聽忠言，而還能活著的將軍呢？
但是三骨朵的象兵可惜啊.……
“將軍，我們怎麽辦？”副將也是目瞪口呆，隨即轉頭問雍闓道。
“能怎麽辦？上去救火嗎？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我們回去雲南城再說。”雍闓一聲令下，並立刻調轉馬頭，往來時的方向匆匆返還。
“哎。”副將長歎了一聲，也隻能悶頭跟上。雍闓麾下的士卒，眼看著前方象兵如此淒慘，一個個都是臉色發白，腳步發慌，士氣肉眼可見的下降了。
……
雖說雲貴高原上，山林豐茂。但畢竟新鮮濕潤的樹木，不容易被點燃。不久後，山穀內的火已經熄滅了。
等吳懿率兵進入山穀之後，已經不見火苗，就隻剩下一些地方，還冒著煙。
二十幾頭大象，一萬南蠻兵或被燒死在山穀內，或被石頭、弓箭殺死在山穀的兩個出口。
吳懿騎著馬，馬焦躁不安的踱著步，吳懿的臉色卻是如常，堅毅的仿佛是一塊岩石一樣。
一將功成萬骨枯。
昔日白起可殺趙卒數十萬，如今他吳懿火燒一萬南蠻兵又怎麽了？
吳懿也有點頭疼，這麽多燒焦的屍體當中，到底誰是三骨朵呢？他想了一下之後，命身邊臉色難看的親兵說道：“切掉倒斃大象的象牙，去向大司馬報捷。就說，三骨朵象兵，為我所烹。”
“諾。”
這名親兵深呼吸了一口氣，卻是肚腹內翻江倒海想吐。就算他見慣了殺戮，但是眼前也太慘了。親兵匆匆應諾了一聲，立刻下去了。
之後，吳懿下令清理屍體，運送至平地上進行集中掩埋。屍體要是不處理，會形成瘟疫。
雲貴高原上，天氣炎熱，要是發生瘟疫，更是會一發不可收拾。
對於這種事情，不僅是吳懿，張繡麾下的將軍，都很負責。
……
雲南縣城北方，張繡大營內。
隨著各部將軍散走，大營也縮小了很多。連營嘛，能大能小。
中軍大帳內，張繡坐在帥座上，安靜的看書。如今他的兵馬探子遍布整個南中地區，他早就知道三骨朵率領象兵去進攻吳懿了。
他一點也不擔心。
如果象兵去進攻吳班，他會有點擔心。吳班那個小夥子，血氣旺盛善於頭腦發熱。吳懿就不一樣了，沉穩老辣。
南中地區，地形複雜。象兵去找吳懿，恐怕也隻是一條肥魚罷了。
“噠噠噠！”一陣馬蹄聲響起，張繡計算了一下時間，心中已經有數。抬起頭來，看見一名騎士氣喘籲籲的對典韋稟報。
典韋得了消息之後，立刻進來，嚴毅的臉上也露出了少許笑容，對張繡稟報道：“明公。吳懿於【離山穀】設下埋伏，盡烹象兵，割了象牙來報捷。不過因為道路太遠，象牙還在路上。”
張繡對象牙沒有什麽癖好，並不在意。
盡管有了心理準備，張繡卻還是喜的把書卷放下，站起來笑著說道：“好，好，吳懿真是將帥之才也。讓主簿記下吳懿功勞，等回軍洛陽之後，再行封賞。”
“諾。”
典韋應諾了一聲，臉上笑容更甚了。
吳懿從小養在大司馬府內，典韋以前還經常與吳懿打著玩。現在吳懿屢立大功，典韋也高興。更何況，這象兵作亂，差點鬧出事端。
而現在象兵夷滅，南中群醜沒了靠山，成了待宰羔羊了。南中平定，已經不遠了。
“明公。可否召集各地將軍回來，再攻雲南城？”典韋難得拱手，詢問起戰術。
張繡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召集將軍太麻煩了。而且。”張繡抬起頭來，眯著眼睛道：“這幾天，雲南縣城內必有變故。”
祝融去了雲南縣城中，猶如石沉大海一樣，沒有任何消息。
但人肯定還是活著的。否則雲南縣城內，早就生亂了。
現在他發兵控製了幾乎整個南中，而象兵又被吳懿擊敗。臣遙要還是不動搖，張繡就真佩服臣遙的講義氣了。
“諾。”典韋也立刻明白了張繡的意思，應諾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
雲南縣城內。臨時的南王府大廳外。
臣遙得了孟元的緊急召見，率領數十名親兵來到了大門口。進入大廳之後，所有人都在了。包括孟元在內，臉色都很難看。
“這是怎麽了？”臣遙心中咯噔了一下，抬頭問孟元道。
孟元不僅是臉色難看，而是白中透著青，看著就像是病入膏肓，隻剩下一口氣了。
他呼吸了一口氣，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是語氣卻更加沉重起來。
“雍闓派人傳來消息，三骨朵冒然進兵，在一處山穀內被燒成了焦炭，一萬象兵全完了。現在雍闓正在回軍雲南。我們現在，差不多是走投無路了。”
“啊？？？！！！”臣遙失聲驚叫，臉色大變。
孟元對於兄弟的反應，沒有任何意外。他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反應比臣遙還要誇張。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孟元仿佛是被抽光了力氣一樣，癱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