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以勢取勝
雲南縣北城門外,南蠻兵與大象亂糟糟的撤回了城內。當最後一頭大象回來之後,緩過神來的孟元,大聲下令道:“快關城門,快關城門。”
“吱吱吱。”
守門的士卒,一起奮力推動了厚重的城門關閉。孟元臉上呼出了一口氣, 然後與眾將一起下了城牆,來到城下。
南蠻兵們亂七八糟的坐在城門附近,有的捂著傷口發出了呻吟聲,有的呆呆的坐著,有一些巫醫正幫他們醫治。
自古巫、醫不分家,這些巫醫帶來的草藥,對傷口還是有一定療效的。
孟元掃視了一眼,在人群之中找到了三骨朵。這位南蠻大王坐在一張凳子上發呆,那一柄頭部訂著鐵釘的大棒子,橫放在身前。
這麽一動不動,很安靜的三骨朵,讓孟元有點不適應。
就像是糙漢與大家閨秀一樣,差別大太大了。
“大王,你沒事吧?” 孟元雖也是一個王,卻還是稱呼三骨朵為大王,小心問道。
三骨朵的臉恍惚了一下,然後似驚醒過來一般,茫然的抬起頭來看著孟元,又瞪大了眼睛,對孟元道:“我剛才是在做夢嗎?我看到了一個漢人大將騎著馬,大槍一刺,便能將一個穿著鐵甲的兵,給刺了個對穿。大槍一掃三、四個人?這得多大力氣?他的箭矢竟然能在策馬飛奔時,一邊躲避我們的弓箭手,一邊射殺我的大象騎兵。而且是射中眼窩子、手?”
孟元聞言苦笑了一聲,與身後的朱褒、雍闓對視了一眼,才對三骨朵苦笑著說道:“大王你沒有看錯,那應該是張繡本人了。”
“不怕大王你笑話。我剛才也以為自己在做夢。他將十餘騎,便左衝右殺,幾乎如入無人之境。若非象兵在,萬餘人又何足道哉?我從沒有見過這勇猛的人,見了他才知道,史書上記載的項羽,真的不是司馬遷吹牛。”
孟元一臉“我他媽的開了大眼”的表情,又夾帶著苦笑。今日見到這等神將,真是大開眼見,可惜對方是他的敵人。
若在戰場上相遇,對方隻需輕輕一槍,便能刺死他。
見孟元談論起象兵,三骨朵稍稍振奮了一下,抬頭說道:“幸好我的象兵破壞了他們不少那個攻城車,他們沒有梯子,暫時是沒辦法攻打我們了。下一次他們再攻城,我們也這麽幹。我派遣象兵,你派遣精銳軍隊配合我。我不能再親自出城了,我怕被他斬了。”
三骨朵除了恐懼之外,還有自己的小算盤。
剛才出戰,他的普通南蠻兵也被殺了不少。這樣不行,損失不能隻讓他承擔。
孟元也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少許笑容。這才是象兵最大的功績,破壞了張繡的雲梯車。
隻要張繡出兵攻打城池,他們就再來一次。
即使張繡天下無敵,也奈何不了他們啊。
至於派遣精銳配合三骨朵的事情,那都是小事。
“好。” 孟元點了點頭。隨即看了一下還是有些恍惚的三骨朵,邀請道:“大王,我們回去府內,好好酒宴一番。”
三骨朵“嗯”了一聲,他剛好也想喝點酒壓壓驚,真是嚇死人了。
……
城外,張繡大營。
南營門外。
張繡、典韋、馬岱將最後兵馬,策馬進入大營內。營門隨之關閉。張繡抬頭看望了一下,士卒們散落在營道兩旁,驚魂未定。隨軍醫者,正在救治他們。
而前方是將軍們,連謀臣們也聞訊而來了。
“明公。末將無能。”
樊稠、高順、胡珍、徐庶、孟達、公孫康等人,率眾單膝跪在張繡的麵前,一臉慚愧的低下了頭。
昔日在西北大戰的時候,馬超上陣挑戰。趙雲憤然站出,力勸張繡要坐鎮中軍。
趙雲策馬而出,大戰馬超,小勝而回。他們沒有那本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張繡將兵出陣。
而當時情況危急,如果不是張繡當機立斷出戰,孟達所部,怕是要全軍覆沒。
孟達單膝改成了雙膝跪在地上,一臉羞愧。
謀臣們看了看張繡胸前插著的七八支箭矢,背後插著的兩三支箭矢,都是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項羽霸王,力能扛鼎,驕矜自大,輕視諸將,這才敗亡。
張繡不敢如此,連忙一一扶起眾將,笑道:“南中人出了象兵,我沒有防備。這是我的過錯,怎麽能怪你們呢?”
張繡不等眾將再說,沉聲說道:“士卒已經攻城一日,死傷慘重。諸將不必多言,都下去安撫、救治士卒。一定要命隨軍的醫者,用酒精擦洗傷口。免得他們沒有死在戰場上,而死在了軍營內。”
“諾。”眾將本想再說,聞言也隻能應諾一聲,各自領兵散去了。
孟達沒走。
張繡看了一眼他,笑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手擦了擦他臉上的汗,說道:“當時你應該振槍向前斷後,激勵士卒有序撤退。這樣才能避免更大的傷亡,而不是呆住。不過你還年輕,記得今日的教訓。如果未來在遇到這種事情,就可以避免了。”
“諾。”孟達慚愧之餘,把張繡的話記在了心中,重重點頭道。
“下去吧。洗個熱水澡,再去看望士卒。”張繡見此微微一笑道。
“諾。”孟達應諾了一聲,也將士卒離開了。
張繡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之後,心中微微一歎。從目前來看,孟達這個人還可以,並不是曆史上的反複小人。
張繡甩了甩頭,抬頭看向了帷幄謀臣們,說道:“走吧,我們回去大帳內。”
而後,張繡翻身上馬,將眾人策馬回到了中軍大帳內。張繡坐在帥座上之後,立刻有四位隨軍醫者走了進來,他們研究了一下之後,先用大剪刀,把張繡身上掛著的箭矢給剪斷了。再小心翼翼的,為張繡取下了甲胄。
這些箭矢,有四支破甲,箭頭都鑲嵌進入肌肉內了。一名隨軍醫者,拿著一柄被火燙過,又用酒精消毒之後鋒利小刀,小心為張繡挑出箭矢,再上好藥為張繡包紮。
張繡的臉色不動,但是眉毛卻時不時的跳動一下。
真是好久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了,忍痛的能力比以前差遠了。
謀臣們都看著,司馬懿的眸光落在張繡的身上,似是若有所思。
而蔡瑁已經哭了。
“明公。孟達那萬人全軍覆沒就全軍覆沒了。明公萬尊之軀,如何能冒這種風險?如果明公有個意外,十萬大軍立刻破敗,朝廷分崩離析,天下哪裏還有未來?”
蔡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
他是第一次以這種責備的口氣,對張繡說話。張繡聽了之後,覺得比聽蔡瑁拍馬屁舒服多了。
張繡笑著說道:“德珪,你是多慮了。孤縱橫天下,大風大浪都扛過來了,更何況南中這小泥潭。不會有意外。”
蔡瑁一臉幽怨,仿佛小媳婦一樣打算再勸。張繡卻轉移話題,對眾人沉聲說道:“南人出象兵,祝融又沒有發揮作用,這是孤始料未及的。”
說到這裏,張繡歎道:“本來想速戰速決,二十天入城。現在隻能曠日持久了。”
張繡有兵有將,有大謀臣。又設計攻取了朱提城,大勝了一陣,平定南中本就不困難。
謀臣們本來給張繡出了兩個計劃,隻是張繡要速戰速決,才要強力攻城。
他到底的心念東方,怕在南中曠日持久,讓袁紹、曹操、孫堅壯大。
說到這裏,張繡抬起頭來對還在哭的蔡瑁,說道:“命吳懿、吳班兄弟乘船南下。命吳懿據穀昌,命吳班據同勞。命張任領精兵萬人南下,據勝休。調遣徐庶據葉榆,樊稠據邪龍,胡珍據不韋,其餘諸將與我鎮守大營。我們把整個瀘水以南的地方都占據,切斷他們與雲南縣的聯係。待孟元糧盡。”
“諾。”蔡瑁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應下。
既然張繡已經下達了命令,眾謀臣齊齊對張繡一拱手,道了一聲“明公好生休息”,一起退下了。
此刻,醫者已經為張繡包紮好傷口,又囑咐張繡忌口的食物。張繡隨口應付了幾句之後,讓馬岱取來一張地圖,鋪在案幾上。
看著地圖上這些縣城,張繡的臉上泛起了少許冷笑。
“兵力多有多的好處,可以以勢取勝。兵力少有兵力少的打法,可以一鼓作氣,所向披靡。孟元,你不過塚中枯骨而已,何苦來哉?等我逮住你,必殺你父子,以解我心頭不爽。”
這個辦法是極好的,可以極大的避免傷亡,短板也很明顯,見效太慢。
如吳懿、吳班、張任都在北方,使者前往,大軍南下,可能需要二十天到一個月的時間。
這還是張繡已經把道路修整平的情況下。
但是孟元有象兵,雲梯車又被破壞,隻能如此了。
隨著張繡的命令下達,張任領精兵南下,而吳懿、吳班乘船從江州沿著大河往西南,諸將各據縣城,猶如一張大網,把南中之地占據了個嚴實,徹底切斷了雲南縣與諸城的聯係。
孟元等人的日子,立刻難過了起來。
雲南縣城,臨時的南王府大廳內。
孟元坐在主座上臉色很難看,他麵前的眾人也都是如此,氣氛很是凝重。
“想不到張繡攻不下雲南城,卻出這樣的伎倆。現在我們雲南城與別的城池沒了聯係。糧食方麵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你們可有對策嗎?”
孟元眉頭深鎖,臉上的陰鬱仿佛能滴出水來。
三骨朵昂起頭來,對孟元說道:“大王。我隻怕張繡,不怕別人。既然漢軍分散兵力,剛好可以讓我逐一擊破。請你給我一萬人,配合我一起行動,去進攻這些布置在周邊縣城的將軍。”
孟元有些猶疑,但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點頭說道:“好。”隨即他在人群中找尋了一下,眸光落在了雍闓身上,說道:“雍將軍。你率領精兵萬人,與三骨朵大王一起配合。”
“諾。”雍闓沒有廢話,拱手應諾了一聲。
不久後。眾人一起出了大廳,隻留下了孟元一個人坐著。他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廳,輕輕歎息了一聲。
“想不到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就在不久前,他們四人合力,有雄兵八萬,據朱提城,仿佛是無敵了,轉眼間就七零八落了。
孟元有些後悔起兵抗衡張繡了。
……
臣遙領著少數親兵,回到了自己的大營內。他在自己大帳內坐了一會兒之後,起身來到了祝融的帳篷內。
祝融被這樣關押已經很久了,孟元等人都不知情。
她坐在主座上,小腹漸漸隆起,在大口大口的吃著羊肉。孕婦消耗大,她最近食量暴增。
“父親。你的臉色有點難看,是不是張繡又打贏了你們?”祝融抬起頭看見臣遙從外走進來,兩頰鼓鼓囊囊的說道,因實在咽不下去,她隻能端起旁邊的酒杯,咕嚕咕嚕的送了下去。
“你少喝點酒。”臣遙很頭疼的看著女兒,皺眉說道。
祝融不傻,笑嗬嗬道:“你之前不是支持我打掉你外孫嗎?現在卻關心起我了。看來張繡真的大占上風了。”
隨即,她也忍不住勸說道:“父親。你打開城門,迎接張繡進來吧。現在還來得及。等城破再投降,張繡就算是看在我的份上不殺你,你也撈不到功勞。”
臣遙卻還是猶豫,難以下定決心。
“勝負還沒有分呢,象兵還在。”臣遙搖著頭說道,隨即又囑咐祝融道:“少喝點酒,好好休息。”
然後他便匆匆離開了。
“真是倔強,承認失敗這麽難嗎?我就痛快的承認了失敗了。張繡那個家夥,真是強壯。”祝融想起了【轅門射戟】,簡直是記憶猶新,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那個男人太可怕了。
不過換個方位思考,強壯的男人與強壯的女人生出來的兒子,一定是個更強壯的男人。
祝融伸手撫摸了一下小腹,臉上露出了期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