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誅子
那名羌人貴族回去了北山羌大營之後,立刻按照趙雲的命令,一邊勒兵等待,一邊派人通知河西羌、高山羌。
但其實北山羌內的變故,河西羌、高山羌、楊阜也都知道了。他們各自在北山羌有安插人手的。
消息傳出之後,三方的反應截然不同。
高山城中。
身為高山羌的大本營,石猛領兵鎮守城池,扼守趙雲東方,穩如泰山,氣勢比其餘二羌強盛上不少。
但此刻,高山城中羌人們,全然沒有了囂張氣焰,多了惶恐不安。消息已經散開,所有人都知道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就像是馬騰、韓遂威震羌胡,在羌胡之中有很高的聲望。
張繡則是遠在馬騰、韓遂之上,人的名,樹的影。
梁帥府,一處房間內。
石猛與長子石廣對坐著。【草原狐】石猛的臉上,難得沒有了從容,反而陰霾遍布。
石廣則是惶恐。
“父親。想不到北山羌竟然被張繡攻破了。是我們設計引誘張繡到達羌中的,我們欺騙了他。張繡不會饒恕我們的。”
這一次的計謀,石家父子的犧牲很大。
石夫人上吊自殺,柳夫人被石廣強暴,後來被石猛下令勒死。石廣帶著南下的妻兒,作為人質留在了冀城,估計在事後,也是凶多吉少。
他們父子這麽做,不僅是為了抗擊張繡,維持羌人獨立的地位。他們父子也有野心,依靠高山羌的兵強馬壯,屯兵三羌,然後學著匈奴人,稱號【大單於】統帥羌族。
這有一個前提,張繡一定不能入主涼州。這個漢人大司馬實在是太強大了,他一旦進入涼州,羌人永無寧日。
石家父子犧牲雖然大,但是一旦擊退了張繡,好處也是大。
這筆買賣,當然要做。
但可惜,現在他們買賣做了,但卻賠本了。不僅沒有撈取到好處,反而惹來了一身騷。
張繡是不會放過他們的。除非他們父子二人現在立刻率領羌族精銳離開高山城,外出逃亡。
但是羌族精銳,也是不會跟著他們一起離開的。沒有人會願意拋妻棄子,跟著一個前途未卜的梁帥。
除非他們父子隻帶著少許的親信,財物離開這裏。但是一旦離開了大隊人馬,他們父子也隻是亂世之中的亡魂罷了。
猶三歲幼童手持黃金,立足在亂世之中。什麽時候死,也不知道。
石猛歎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長子,說道:“兒子不必憂慮,為父我有一計,或許可以將這件事情,消弭於無形。”
石廣聞言大喜過望,拱手問道:“父親,計將安出?”
他是十分信任石猛的智謀的,心中也大定了起來。
“我先去準備一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石猛看了一眼石廣,臉上露出少許笑容,連臉上的陰霾也隨著這笑容,消散了不少。
石廣微微一愣,但也沒有多想。隨即,石猛走了出去。石廣想了一下,打算先回去房間內休息一番。
但便在這時,兩位高大的武士,手持彎刀走了進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石廣愣住,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兩名高大的武士,沒有與石廣任何廢話,而是手持彎刀,將石廣的頭給砍了下來。
隨著飛濺而出的鮮血,石廣的頭滾落在了地上,雙眸圓瞪,臉上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但這又是常理。
石猛既然能犧牲妻子、孫子,又怎麽會心疼兒子呢?
另一處房間內,石猛盤腿而坐。片刻後,兩個高大的武士端著木頭匣子走了進來。
石猛的表情十分平淡,對二人說道:“你們帶著石廣的人頭,去向趙雲請降。把一切都推脫在石廣的身上。就說我本來是不想起兵反抗漢軍的,都被石廣給迷惑了。”
這是睜眼說瞎話。
但是如今,這是石猛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借兒子的項上人頭一用,請降漢軍。
兩名身材高大的武士對視了一眼,齊齊對石猛點了點頭,捧著裝著石廣頭顱的匣子,出了府邸、城池,去了趙雲大營。
……
西方,河西羌大營,大帳內。
梁帥馬塔得了消息之後,便與心腹在一起商議。
“大帥。張繡得了北山城,北山羌必然會背叛三羌,幫張繡做事。而張繡得了糧草,漢軍有了輜重, 我們絕非是張繡的對手。趁著現在張繡還沒有打過來,我們派人去向趙雲請降吧。”
一名心腹勸說道。
但是馬塔卻是猶豫不決。這一次戰爭真是意想不到,一直與他不對付的勒勤,竟然被羅塔給殺了。
張繡襲擊了北山羌,羅塔被部下所殺。之前他們還以為,趙雲已經是甕中之鱉。沒想到現在局勢翻轉,他們反而成了甕中之鱉了。
反正,馬塔是沒有單獨抗衡張繡的信心的。既然不能抗衡,那似乎就隻能投降了。
聽說張繡極為善待投降的人。
但是也不是沒有風險, 氐族竇文、竇武兄弟不就被張繡殺了嗎?
想了一下之後,馬塔抬頭對心腹們說道:“先看看石猛怎麽做吧。是他設計引誘張繡來到羌中的。他處境比我更加艱難。他又足智多謀,號稱是【草原狐】,可能還有辦法。”
心腹們一聽也是覺得可行,便沒有再說什麽。隨即馬塔立刻派人去了石猛那邊打探情況。但是得知的消息,卻讓他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目瞪狗呆。
石猛這廝竟然殺了兒子石廣,請降。把責任全部推脫到了石廣身上?
這廝還沒有他勇敢呢。他還試圖抵抗一下。
心腹們這個時候實在坐不住了,一名心腹對馬塔說道:“大帥。投降也分早晚。現在石猛比我們搶先了,可能會惹來大司馬不快。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馬塔打了一個激靈,然後重重點頭道:“好,馬上為我準備一番。我要負荊請罪。”
隨即,馬塔將自己頭上的辮子解開,覆在麵上,找了一根荊條,脫掉了衣服,將荊條綁在身上,以示意誠意、懺悔,隻帶上十幾個隨從,便往趙雲大營請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