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閻行進退狼跋
張繡坐鎮洛陽,專斷朝政,梳理乾坤,有十郡之地,帶甲數十萬。雖然張繡沒有任何用兵的舉動。
但是專心修煉內功的敵人,遠比頻繁用兵的敵人更加的可怕。
沒有根基如吳王夫差、智伯、項羽,都是極武而亡。
劉邦讓蕭何經營關中,終究奪取天下。
十郡之地在張繡的治理下,煥發出了勃勃生機。這一塊天下最中心,最富庶的土地,終於爆發出來了驚人的能量。
張繡橫槍立馬,環顧四方,雖然不動,卻已經殺氣衝天。
這股力量是驚人的,讓很多人動搖了。
涼州。
這是一塊貧瘠之地,雖然馬騰、韓遂兵強馬壯,但卻掩不住的外強中幹。一旦大戰爆發,他們極有可能一戰而敗。
而失敗之後,他們就沒有穩固富庶的大後方,供給他們東山再起了。
張繡雖然人在洛陽,卻派遣石廣元經營長安,數萬大軍蝟集長安。其意圖,已經十分明顯。
張繡與馬騰、韓遂必然是有一戰的,而且可能很快。
最奇妙的是,張繡本人也是涼州人,對待涼州士人是極為優厚。武威姑臧人賈詡,便是張繡的大將軍長史,是左右手。
很多涼州士人,內心都是向著張繡的。隻是現在馬騰、韓遂兵強馬壯,他們不敢行動。
一旦大兵壓境,那就不好說了。
人心浮動,猶如烈火烹油。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馬騰、韓遂如何不生出猜忌之心?
尤其是韓遂,此人本就是個多猜疑的人。而他麾下大將閻行,目前正被張繡使離間計中。
之前張繡派人去賄賂閻行的母親陳氏,陳氏照單全收,被韓遂得知。那時候他們之間便生出了間隙。
韓遂便派遣出去了自己一位同族大將,去接管閻行的兵權。
後來張繡退兵,閻行與眾將一起回到了金城修整。隻是這個時候,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領兵大將了。
回到了金城之後,閻行的日子漸漸不好過了起來。
這與閻行的本身也有一點關係。
他是金城本地人,且家族世代為豪強,但是閻行家族人丁稀少,可以幫助他的人不多。
閻行本身又極為出色,且有一些驕傲。與同僚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在這種猜疑的時候,幫助他的人不多。
這日上午,陽光猛烈。夏天已經到了,這大西北,也是熱的厲害。
金城城外,閻行的軍營內。閻行赤膊上身,露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手中長矛時而如蛟龍,時而如疾風,動靜之間,殺氣衝天。
閻行汗如雨下,神色卻是不動如山,十分剛毅。四周,則盡是閻行的親兵。
望著他們的將軍,親兵們露出了尊敬、敬仰、愛戴之色。閻行不僅驍勇善戰,麾下兵馬訓練有素,而且頗得人心。
一套矛法打完,閻行招呼了一名親兵上來,將自己的長矛交給了對方。然後又從另外一名親兵的手中,接過了一塊灰色手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水。
隨即,他又回去了帳篷內洗了一個涼水澡,渾身清爽之後,坐在了將軍坐上,觀看書卷。
如今張繡創造的【書冊】還沒有傳達到金城,他看的是竹簡。
閻行熟讀兵書,也愛讀兵書,一有空就會坐下來研讀一番。但是最近卻是心浮氣躁。
“真是進退維穀。”閻行放下了手中竹簡,想起自己的困境,不由長歎了一聲。
張繡真是好一個離間計啊。
雖說手段並不高明,但卻是一針見血。
君臣疑心,為之奈何?
想到這裏,閻行心中又有些憤然。“在街亭的時候,張繡派遣李曆來招攬我,言辭誠懇,許下封侯拜將,富貴榮華,我都不曾動搖。想不到韓遂竟然先疑我,既在街亭就解了我的統帥之權,回到金城之後,更對我疑心不斷。”
便在這時,一名親兵從外走了進來。惶恐稟報道:“報將軍。大司馬張繡又送來了禮物。老夫人又收了。”
“什麽?!!”閻行豁然站起,麵色大變,氣急敗壞道:“我不是囑托過母親,不要收張繡,或來曆不明人的財貨了嗎?”
這段時間,張繡不斷派人送來財帛、或者一些土特產。而他常在軍營之中,府內之事由老母陳氏負責。
這貪財的老母,真是什麽都收。這造成了他與韓遂之間,更多的疑慮。
但是閻行是個孝子,又知道母親早年,頗為窮困,就養成了貪財的性子。他委實不好指責。
“哎。”
閻行長歎了一聲,想了一下之後,他招呼這名親兵道:“備馬,我要去城中拜謁大帥。”
“諾。”
親兵應諾了一聲,匆匆下去了。不久之後,閻行領輕騎三十人驅馳出了大營,來到了金城內見韓遂。
韓府內。
雖然現在閻行的情況有些窘迫,但到底是領兵大將。他相見韓遂,並不困難。
立刻有韓遂的親兵,引閻行到達了書房見到了韓遂。
“大帥。”閻行對坐在上方坐著的韓遂,躬身一禮,神態極為恭敬。
“彥明(閻行字),真是許久沒有見到你了。”韓遂笑著抬起頭,隨即讓閻行坐下,並詢問了一番閻行練兵情況。閻行一一作答。
韓遂露出滿意之色,說道:“我麾下大將,多數都是平庸。唯有彥明才是真大將。也唯有彥明,才能與張繡一較長短。”
“主公過譽了。我不敵張繡。”閻行十分誠實道。
“嗬嗬。彥明不必自謙。兩軍陣前,你與張繡鬥了一個不勝不敗,數十萬人可都看到了。”
韓遂笑著說道。
閻行推脫不過,便不再多說了。
二人交談了一陣之後,閻行對韓遂誠懇說道:“大帥。張繡又派人送了禮物過來。他卻是可笑。我對大帥忠心耿耿,怎麽會接受他的禮物呢?我願意將禮物,獻給大帥。”
韓遂聞言笑著點頭說道:“這是離間計,張繡何其淺薄。他著實是小看你我了。”
頓了頓,韓遂又笑著說道:“好。既然彥明有此心,我便將這些禮物收下了。”
閻行露出了喜色,拱手說道:“大帥明斷。”
隨即又是一番言語,閻行便告辭離去了。而待閻行走後,韓遂的臉色就有些陰沉了下來。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不相信閻行。
“這天下沒有誰是忠心耿耿的。現在閻行還沒動搖,但是時間久了呢?張繡在洛陽,將十郡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條。 現在涼州人心浮動,難保閻行未來不會背叛我。”
韓遂陰沉的想著。
他本身就是以背叛起家的,對於屬下,當然也是疑心重重。張繡一個推波助瀾,自然是烈火烹油。
另一邊,閻行離開了韓遂府邸的時候,還是笑容滿麵。甚至於出了城池,飛馳回去軍營的時候,還是笑容滿麵。
但是到達軍營之後,閻行的臉色就變了,有些凝重。他回到了大帳內坐下思考了一下,對親兵說道:“讓司馬進來。”
“諾。”這名親兵應諾了一聲,立刻下去了。不久之後,閻行的副將營司馬走了進來,二人一番見過之後。閻行直接說道:“韓遂已經疑我很重,久而久之。他必殺我。”
“將軍為何如此肯定?”營司馬嚇了一跳,抬起頭問道。
閻行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搖著頭說道:“我知道韓遂,他對我越客氣,就越是用心險惡。”
營司馬不知道這個,但是他相信閻行的智慧。
營司馬沉吟了許久之後,才抬頭對閻行道:“將軍。不如我們早做決斷。”
“如何決斷?”閻行眸中精芒一閃而逝。
“大司馬坐鎮洛陽,求賢若渴。不如我們將兵,投奔大司馬。以將軍才能,封侯拜將,豈非是唾手可得?”
營司馬先起來到營門處觀望了一陣,然後回轉到了大帳內,對閻行貼耳說道。
閻行輕輕點頭,隨即搖頭
這讓營司馬很困惑,問道:“將軍這是何意?”
“我兵馬才數千人,且多是步軍。如果我揮兵東進。韓遂必然派人來追捕我,我死無葬身之地也。如今之計,隻可秘密將宗族、家眷,引心腹百餘人,人人備馬,走小路,快速的前往蕭關。”
閻行沉聲說道。
營司馬想了一下,輕輕點頭。帶兵投奔,這風險太大了,也太貪心了。秘密帶著少量人投奔張繡,這才是上策,也是穩妥。
閻行智勇,也是果斷。在與營司馬一番商議之後,他便立刻著手舉動。第二天深夜,他便引宗族、家眷、親兵等數百人,人人備馬,打算離開韓遂,投奔張繡而去。
涼州人不管男女都會騎馬,他家中女眷,也是人人騎馬。
有了這準備,韓遂的騎兵也追捕不到他們。
閻行勒馬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軍營,露出無奈之色。
“這部兵馬,我操練養育了好幾年,戰力頗為強橫。白白舍棄,實在可惜。”
隨即,閻行對於未來,又有些擔心。
“當日在街亭,大司馬派遣李曆過來招攬我,許諾封侯拜將。隻是時過境遷,我現在是狼狽投奔大司馬,不知道大司馬會不會厚待我?”
心懷這份擔憂,閻行調轉馬頭,率領這數百人,往東方蕭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