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孝大忠
“好。”徐晃微末小吏,能得到張繡賞識,正是求之不得。又與張繡談的很投機,哪有不從之理?躬身行禮,乃與張繡共去。
入得大帳之後,張繡高坐在上座,典韋隨從侍立,徐晃坐在側座上。張繡命親兵端上來酒水熟肉,二人便開始推杯換盞。
“我看徐兄威武不凡,想來武藝也是不俗,也深通兵法。不知在哪裏高就?”張繡心知徐晃乃是小吏,卻假裝不知,問道。
徐晃臉色不變,笑著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說道:“哪裏什麽高就,我目前隻是在郡中做了個刀筆小吏而已。”
張繡順藤上樹,用筷子夾起一塊肥肉,塞入嘴巴,一邊咀嚼一邊問道:“以徐兄才幹,做個刀筆小吏實在屈才。我雖然也隻是郡守、校尉,但也可以封個別部司馬。徐兄不如投奔我,在我帳下做個別部司馬,領兵千餘,豈不快活?”
徐晃臉色微微一邊,儼然是心動。
人生苦短,宛如流星轉眼而逝。如今他已經年近三十,空有一身武藝,深解兵書。卻是做夢都想要投身軍旅,出人頭地。
但是苦無機會。如今遇見能賞識他的“恩主”,當真是否極泰來,趕上好機會了屬於是。
但是。
徐晃愁歎了一聲,拱手對張繡說道:“多謝將軍賞識。但不瞞將軍,家母病重。我之所以渡河來到左馮翊,便是為了家母求取藥石。雖說將軍賞識,卻也隻能狠心拒絕了。”
張繡聞言也是歎了一口氣,說道:“大漢以孝治天下。慈母病重,確實不可離家遠行。不過。”
說到這裏,張繡笑著說道:“待伯母病體好轉,徐兄可千萬不要忘記我。來略陽見我。”
他也挺無奈的,但既然是母親病重,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今日有幸與徐晃相遇,安下種子,便也可以了。來日方長嘛。
他現在麾下大將也少,想要成功接收董卓的政治遺產,需要很多人幫助。徐晃這等好將,不可錯過。
“將軍如此賞識,敢不從命?”徐晃露出感動之色,拱手抱拳道。
真的。他自認為懷才不遇,張繡不僅招攬他,而且還願意等他,誠意款款,當真是厚恩了。
談論了一會兒後,徐晃抬起頭問張繡道:“將軍鎮守略陽重地,扼守三輔門戶。為何卻輕騎來到了蒲阪渡?”
去並州?河東?
總之,以張繡一軍之主的身份,卻輕騎來到這裏很奇怪。
“不瞞徐兄,我軍中皮革乏用。想去河東購買一些。”張繡也沒有隱瞞,歎了一口氣道。
他還想從徐晃這裏得到一些消息呢。徐晃乃是河東郡小吏,衛家乃是河東大族,徐晃沒準會知道一些內幕。
徐晃眉頭一皺,張繡望見頓時心中更動,看起來徐晃還真知道一點內幕。
“徐兄可有指點?”張繡拱手問道。
“河東衛家是有一批而且數量龐大的皮革儲備,都是好的牛皮,買來就可以製作皮甲。但是這批皮已經有了買家,恐怕將軍去了河東,也隻是徒勞無功罷了。”
徐晃歎了一口氣,微微搖頭說道。
徐晃並非是無的放矢的人,既然他這麽說了,那買家應該是天大才是。但是張繡卻是有點不甘心,追問道:“買家是誰?”
“乃大將軍何進。”徐晃抬起頭,幹脆說道。
張繡頓時什麽想法都沒了。這就是實在扯談了。大將軍何進、十常侍乃是大漢朝的頂級人物了。
就算是董卓也依附二者生存,更何況他這個董卓培養起來的邊將?
這批牛皮,還真是虎皮,摸不得,為之奈何?
“看來我隻能去幽州買皮了。”張繡歎了一口氣,說道。
“幽州是有皮的。不過冀州也有皮,將軍何必舍近求遠呢?”徐晃見此微微一笑道。
“喔。徐兄有門路?”張繡眼睛一亮,如果不用去幽州那就太好了。那地方太遠,來回太耽擱時間了。
“我認識中山大商人張世平。雖然他平日裏是販馬的,但是最近囤積了一批好牛皮。 我可以寫信一封,將軍帶去見他就行了。價格方麵,也會公道。”徐晃拱手說道。
張繡心中又是一動,中山商人張世平?又販馬。大概就是那個資助劉備起兵的大商人了。
去中山國,必然會經過常山郡,那可是一個好地方。張繡想起了住在龍潭裏的一條龍。
“多謝徐兄。”張繡收起了思緒,對徐晃拱手說道。
“將軍言重了。”徐晃搖了搖頭道。相比於張繡的賞識他,他的一封信算得了什麽?
隻恨慈母病重,不能隨從張繡去涼州從軍啊。當即,張繡命人取了筆墨來,徐晃寫了一封信,交給了張繡。
然後二人便繼續吃喝。徐晃是一個人來左馮翊的,也沒有個帳篷住。張繡便邀請他住下。
兩天後,天氣更見好轉。蒲阪渡水位雖然還很高,但是水勢已經平緩。張繡便與徐晃一起渡河,因為隨從人員多,馬匹物資也多。
張繡這部分人馬,分作了兩批渡河。
待踏上並州地界的時候,張繡著實想要與徐晃結交,沒有直接從並州去冀州,而是轉道向南,仍然去了河東郡,來到了徐晃的家鄉楊縣,並沿途買了一些特產禮物,看望徐母。
楊縣是一座小城,張繡引輕騎二三百人進入楊縣,著實有些矚目,也因為守城兵丁警惕,差點沒進來。
進入縣城之後,在徐晃的帶領下,張繡到達了徐家大宅。徐晃雖然在郡內做小吏,但家境其實是小土豪,這座大宅不小,而且看起來剛剛修繕過的。
張繡讓輕騎與王定留在門外,讓典韋抱著禮物,隨著徐晃進入了徐家大宅,直往內宅,看望徐母。
臥房內,藥味彌漫。徐母躺在一張大床上,閉著眼睛,看著病懨懨的。身旁有兩位侍女服侍。
“母親。兒回來了。”徐晃望見病重的老母,頓時眼眶一紅,連忙在床下叩拜。
張繡見此放下禮物,也是拱手行禮。
“公明可算回來了。”徐母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睛看到徐晃之後,漸漸恢複了明亮,也露出了少許笑容。
“母親。”徐晃眼眶更紅,連忙站起來來到大床邊上,扶著徐母靠坐起來。
“這位是?”徐母也注意到了張繡,不由問道。
“乃護羌校尉、略陽郡守張將軍。與兒在蒲阪渡結識,一番交談成了朋友。他聽聞母親病重,特來看望。”徐晃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順便介紹道。
“見過伯母。”張繡再一次彎腰行禮道。
“竟是神威天將軍。”徐母聞言有些動容,掙紮著要起來見禮,卻被徐晃忙安撫住了。
“老身不能起身,還請將軍不要責怪。”徐母實在是沒力氣,歎氣道。
“伯母言重了。我與徐兄乃是真心朋友,何必計較這些繁文縟節?”張繡搖了搖頭,說道。
張繡也是軍務纏身,西北馬騰、韓遂絕非小覷之輩。這一次又要去冀州,時間超過預算。
張繡情義送到便可,在徐母房內聊談幾句之後,張繡便起身告辭。徐晃當然送門口,二人惜惜告別。
“兄長保重。”
“將軍保重。”
張繡翻身上馬拱手一聲之後,與典韋等二百輕騎往東城門而去。徐晃目送張繡離開之後,這才回到了大宅內,侍奉徐母。
“公明。”徐母靠坐在床上,臉色卻微微有些嚴肅。徐晃微微一愣,掀起衣角,老老實實的跪在床前。
“母親。”
“公明。我們徐家乃是寒門,你平常自詡懷才不遇。現在卻有幸遇到張將軍。我看著張將軍年紀輕輕,卻是禮賢下士。而且威名在外,勝過馬騰、韓遂。你為什麽不走走他的門路,謀個要職呢?”
徐母看著自己的兒子,嚴肅問道。
徐晃老老實實的看著母親,卻一聲不吭。徐母歎了一口氣,明白了。
“我這身子,真是拖累你了。”徐母幽幽說道。
“母親不要這麽說。何謂母子?母親小時候把我抱在懷中,我感染風寒,便抱著我去求醫。如今兒已經長大,母親病弱。我豈能為求功名,拋棄母親於不顧?”徐晃搖著頭,一臉堅毅道。
徐母聞言又是欣慰,又是酸苦。這兒子真是好兒子,不僅孝順,而且有才能。但是攤上她這個母親,也還不知道要耽擱他多少年呢。
徐母掙紮著伸手要去撫摸徐晃的臉,徐晃連忙站起彎下腰讓徐母順利摸到自己的臉龐。
徐母摸著徐晃粗糙的大臉,歎道:“要是你有個兄弟就好了。可以讓他照顧我。你自去建功立業,博取功名。”
徐晃笑了笑,卻是不答。哪怕有個親弟弟照顧母親,他也是不會輕易離開的。慈母在,不遠遊。更何況慈母病重?
母子連心,徐母感覺到了徐晃的孝順,笑了笑說道:“我餓了。公明去為我蒸個蛋羹。”
“好的。”徐晃連忙答應,先扶著徐母重新躺下,然後細心蓋好被子,這才轉身出了門,親自去蒸蛋羹去了。
“大孝之人,必是大忠。我兒真是好兒。”徐母望著徐晃離去的背影,更是欣慰。